『不完美妈妈』故事：父亲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抛下我们走了 |让梦发生|自行车

文：凤尾竹
图：来自网络
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好，谁也不会想到他老人家会突然抛下我们远去。
父亲小时候家里穷，吃了上顿没下顿，爷爷奶奶把他送给了别人家，但已经记事的父亲自己找了回来。父亲并不因为这件事记恨爷爷奶奶，反而加倍地孝敬他们。父亲母亲在村里是孝敬老人的模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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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初中就在父亲任教的学校，学校的附近是供销社，社里每次来了新鲜水果和点心糖果，父亲一准要买一些，在我放学的时候给爷爷奶奶带回去。每逢星期六父亲回家来，放下自行车就先去看望爷爷奶奶。母亲做了什么好吃的，也要先盛出一碗让我给爷爷奶奶送去。
我那时候小，以为父亲只亲爷爷奶奶，并不太理会我们，因为让我捎东西时，只给我一两块水果糖，有时还一点不给，小孩子嘴馋，那个年代什么都稀缺，我对那些草纸包的渴望程度可想而知，但父亲却装作不知情。后来长大后，才慢慢理解了父亲的心意。
【『不完美妈妈』故事：父亲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抛下我们走了】
我家的房子在村外，冬天，地里的庄稼都收割了，树木也落了叶，视野非常开阔，星期六的傍晚，我和弟弟就骑在矮矮的墙头上，往父亲回家的方向张望。三里地以外的公路上，每当出现一个身材高大身板挺直骑着自行车的人，那一准是父亲，十几分钟后，父亲就进家门了。
晚饭后，是我们家一个星期来最温馨的时刻。母亲在煤油灯下做针线活，父亲带着我和弟弟早早躺在床上讲故事。
父亲最爱讲的是小丽莎的故事，大风把小丽莎刮到森林里的树杈上，她来到小熊的屋子里，吃了桌子上的肉，玩耍时不小心把小熊的椅子弄坏了，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忽然，熊妈妈带着小熊们回来了，发现椅子坏了大喊大叫。小丽莎赶忙从窗户逃走，向远处飞奔，就在熊妈妈快要追上小丽莎时，爸爸带着大队人马寻找小丽莎也来到这里，小丽莎扑到爸爸怀里，熊妈妈自然被吓跑了。父亲的故事讲得非常细致，能让我们在脑海中勾勒出具体的画面，有身临其境的感触。
我们家生活条件不算太好，但父母从不在我们兄妹吃饭上打算盘，生产队分的那点粮食不够吃，每月的工资发下来，父亲先去黑市上买一口袋玉米，剩下的钱再做其他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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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证我们的营养，父亲有时还买点肉，我们循着香味跟着父亲进屋，父亲当即就掰下一小段香肠给我们。母亲不出门，好吃的东西都是父亲买回来，所以那时候就经常盼着父亲上城里去赶集。有时候父亲也带着我们去赶集，但他从不问我想要什么，我也不敢乱开口，只是坐在自行车上兜一圈风而已。
我十五岁上高中，吃不饱饭，每次大周假开学送我返校时，父亲都给我买两块钱的烧饼带回去。学校里有父亲好几个同学，刚一入学时父亲就把我一一托付给了人家，可每次放下我，到了往回走的时候，父亲仍是一副不放心的表情。
父亲批评我们时很讲究方式方法。一次，我在和父亲说话时，直呼了一个本家哥哥的名字，父亲立刻问，谁？我以为父亲没听清，把那个名字又说了一遍，父亲还问，我就还说，一连几次，直到我说“满仓哥“ ，父亲才”啊“了一声。这时，我才明白根本不是父亲没听清，而是嫌我没叫哥。
还有一次，大姑在我家住了很长时间，我每天要用三轮拉着她去诊所扎针，我对她家人有意见随便嘟囔了一句，父亲不言声，黑着脸就去推三轮，吓得我再不敢出声，急忙接过车子送大姑去诊所。父亲的同事学生和村里的乡亲们，都说父亲脾气好，可我们知道，父亲发起脾气来，是非常可怕的。有时看见父亲脸色不好看，不敢问为什么，只有在旮旯里藏着不出来。分页标题
我们兄妹都长大成家了，父亲仍然倾尽全力支援我们。哥哥在城里盖房时，父亲卖掉老家的房子，把全部家当都给哥哥添上，甚至把国库券也换成钱给了他。弟弟和弟媳的单位发不出工资，父亲不仅管吃管喝，还四处张罗给他们买房。
父亲对我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当年我生孩子时，父亲给我炒芝麻盐，为了口感更好，细心到把芝麻搓了皮。那年从老家给我送桃来，为了不耽误到学校去上班，父亲一大早就来了，我住的家属院还没开门，父亲从墙头上跳过来，敲我的后窗户我才醒来。我常劝父亲要留下应急的钱，不要都给儿孙们分了，但他不听，说是不能自己手里攥着钱而让孩子们为难。
父亲从17岁参加工作， 60岁退休，工作了43年。父亲以校为家，把学校里的事情当成自己家里的事情去做，尽心尽力，全心全意。同时他又以家为校，凡是学校里用得着的东西，父亲都从家里拿，我们家就是学校的后勤处。父亲还大公无私，因管理有方，学校成绩突出，上级发给父亲个人的奖金，父亲从来不拿回家，不是给老师们分了，就是请老师们吃饭。他总是说，成绩是大伙儿的，我自己能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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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几十年，父亲教过的学生不计其数，岁数大的比他自己小不了几岁，岁数小的比他的孙子还小，走在大街上，喊老师的比比皆是，还经常有人特意去家里看望他。父亲工作业绩显著，得到过各级政府无数次的嘉奖和表彰，大红的荣誉证书整整齐齐摆放了厚厚一摞， 2007年，省政府颁发给我家”优秀教育世家“光荣称号。父亲多年来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得到了领导和群众的认可，这对父亲来说，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
退休后，原先从不管家事的父亲一下子忙碌起来。他在院子里搞了一个小菜园，种上豆角茄子，浇水施肥拿虫，精心伺弄，摘了菜就给我们分。每到过年过节，父亲早早就忙着买菜买肉，招呼我们过去吃饭。父亲渐渐岁数大了，出去买东西之类的事我们尽量不让他去，但父亲总是”抢着“花钱，赶在我们前面把东西买来，把事情办了。
近几年，父亲衰老得很快，去医院检查也没什么病，只是腿上没劲。弟弟给他买了一辆电三轮，父亲每天骑着它出去，有时找老同事说说话，有时就是随便转转散散心。去年，是父亲母亲八十岁寿辰，我们给父母祝了寿，希望父母能够身体健康，万寿无疆。
但时隔不久，父亲就摔了一跤，从此行动更加不便。我知道父亲在家闷得慌，就经常用轮椅推着他出去逛逛，可每次父亲都体谅我忙我累，执意不去，好说歹说才出去，一会儿就要回来。
去年9月，父亲的眼睛查出白内障，我和弟弟陪他在医大一院做了手术，因眼底病变，视力恢复并不理想。住院期间，我们推着父亲去逛超市，给父亲买了他爱吃的巧克力。父亲爱吃甜食，我们都记得给他买糖果点心，但又怕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心里很纠结。
冬天搬到楼上去了之后，父亲变得越来越依赖我们，每天坐在阳台上往外看，见我骑车来了，就冲我摆摆手，拄着拐杖进屋向母亲报告，到了弟弟下班的钟点，就看着弟弟是不是回来了。我照顾怀孕的儿媳，在儿子工作的地方住了一个星期，回来立刻去看他，没想到父亲竟然落泪，说是想我。
今年再推着父亲出去，他越来越不愿自己走了，前些日子，又摔了一跤，不仅饭量减小，忘记了每天吃点心，而且非常熟悉的人叫不上名字，夜里不睡觉。请医生到家里来看看，说是老年性痴呆，没有特效药。
于是我和弟弟更加小心地陪护在身边，父亲每天要做的事情也仿佛就是等待我们两个，天天坐在大门口或是过道里，看到我们来了才安心。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父亲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抛下我们走了。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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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明明感觉父亲还在，他就坐在门前的树荫里，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到我来，就朝我招招手，等我走近，就说“我看见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