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丰：渐被时代遗忘的日本“妇人补导院”

我连续问了几位日本人：在日本，如果女性违反了《卖春防止法》，受到法院的有罪判决并附带“补导处分”的时候，是会被送往“妇人补导院”吗？听者，都是摇头。或者说“不知道”；或者说“不清楚” 。也难怪，如今日本全国只剩一所妇女补导院——位于东京都昭岛市。最近十年，这所补导院，只收容过4位女性。说起来“妇人补导院”是在1956年，也就是二战结束后的混乱时期，基于《卖春防止法》设立的，目的是让卖春女性能够悔过自新。日本法务省官方网站上写着， “妇人补导院的目的是以规律、光明的环境为基础，让女性适应社会生活……让她们成为能自立生活的女性回归社会。 ”听起来，有些像昔日中国的“劳改改造” 。

1 958年，日本在东京、大阪、福冈三地设置了三所妇人补导院。1960年，补导院收容的妇女人数达到高峰，共有480人。根据日本警察厅的数据， 1960年，涉嫌违反《卖春防止法》并被判刑处分的女性共有1万24504人，妇人补导院的收容率为3.3% 。随着时代的变化，妇人补导院收容的人数也越来越少。 2011年、2012年、2014年、2017年，每年都只收容了1个人。同时期涉嫌违反《卖春防止法》并被检举的女性为2412人，平均收容率为0.2% 。可见，法院也减少了判决女性需要“补导处分”的案件数量。妇人补导院，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东京妇人补导院里，奶黄色的大门严严实实地上锁，没有负责人的许可是不允许出入的。每个人的房间只有3帖（大约4.86平方米左右）大小，用一块木板挡住马桶，房间窗户外还有铁格栏杆，空隙不过10厘米左右。每天有人把饭菜放在小窗口。在此生活期间，补导院会专门派人教她们裁缝和烹饪技能，以重新学习所有生活技能。由东京西少年鉴别所的职员，或者女子少年院的教员负责教育。就连东京妇人补导院的负责人也坦白地说， “可以很直白地讲，这里就和监狱一样。 ”妇女保护设施的相关人士则表示，被检举的女性多是因为贫困或者遇到了其他的事情而误入歧途的，应当把她们送往支援设施，让他们获得自立能力，而不是给予刑事处罚。

有人认为，应当废除这逐渐被时代遗忘的妇人补导院制度。《卖春防止法》并不处罚买春男性，因此也有人认为应该从根本上修改《卖春防止法》。2019年10月，日本厚生劳动省设置的讨论会提议，应当制定新法制保护女性的权利，而非让女性在“保护更生”制度（日本对违法人员进行指导监督的保护制度）下改过自新。家庭暴力女性受害者、被强迫拍摄AV影片的女性等，她们遇到的困难需要更强大的法律支援。御茶之水女子大学的名誉教授戒能民江表示，一直以来，妇人补导院承担着《卖春防止法》象征性的改造功能。《卖春防止法》并未明确指出要恢复女性尊严、支持女性自立，相反是处罚的色彩更为浓烈，缺乏福利性的视点。为了让法制与时俱进，应当讨论废除妇人补导院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