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瓦岗军的瓦解(上)

隋大业七年(公元611年) , 隋炀帝以高句丽不愿臣服为由 , 兴兵讨伐 。为此 , 在全国范围内调兵征粮 , 举国就役 。结果 , 兴师动众 , 却因指挥失当而一败涂地 。士卒死亡过半 , 百姓耕稼失时、田畴多荒 , 加之山东(太行山以东)、河南(黄河以南)地区水旱灾害频仍 , 隋朝开始出现大规模的饥荒 。但隋炀帝不仅不体恤百姓 , 反而继续徭役征发不息 , 加上官吏贪残 , 侵渔百姓 , 人们生活困穷 , 民不聊生 , 开始聚众造反 。开皇以来的安定繁荣的社会 , 开始动荡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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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郡邹平(今山东邹平北)人王薄率先起兵造反 , 以长白山(在今山东邹平南)为根据地 , 编唱《无向辽东浪死歌》 , 号召人民拒绝给隋炀帝服兵役 。王薄起义的消息传开后 , 各地纷纷响应 。清河漳南(今山东武城东北)人窦建德在高鸡泊(在今河北故城西南) , 东郡韦城(今河南滑县东南)人翟让、单雄信、徐世勣在瓦岗寨(今河南滑县南)聚众起义 。
刚开始 , 这些起义军规模都不大 , 基本上就是大股的流寇 。比如翟让领导的瓦岗军 , 由于队伍里大多永济渠沿岸的渔民、船夫 , 他们就主要在永济渠沿线抢劫来往的船只、客商 , 跟一般的土匪没啥区别 。繁忙的永济渠 , 让瓦岗军收获颇丰 , “资用丰给 , 附者益众” , 队伍不断扩大 , 人数多达上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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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社会的动荡和百姓的反抗 , 隋炀帝却像个上了瘾的赌徒一样 , 对第一次东征的失利耿耿于怀 , 对百姓的困苦却无动于衷 。大业九年(613年) , 隋炀帝再次大规模发兵出征高句丽 。此次出征 , 隋炀帝任命楚国公、礼部尚书杨玄感在黎阳(今河南浚县)负责后方的粮草督运补给 。
杨玄感身世显赫 , 颇有来头 。其父杨素是隋朝的开国功臣 , 为隋文帝南平陈朝 , 立下赫赫战功;后又协助杨广夺取皇位 , 平定汉王杨谅的叛乱 , 获封司徒、楚国公 , 位极人臣 。但隋炀帝登基后 , 却对杨素父子颇为猜忌 。杨素死后 , 杨玄感更加担心隋炀帝会找机会收拾他们家 , 内不自安 。见隋炀帝登基以来 , 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喜谄厌谏、残害忠良 , 朝野上下颇有怨言 , 杨玄感就暗中结交朝中大臣、权贵和世家子 , 与原北周八柱国之一李弼的后代李密等过从亲密 , 结为朋党 。
613年六月 , 将军来护儿按隋炀帝命令 , 在东莱地区集结水军 , 准备从海路进攻平壤城 。杨玄感派家奴假装成隋炀帝派出的督军使者 , 来到黎阳城 , 谎称来护儿因失军期怕被朝廷诛杀 , 已经起兵造反 , 由杨玄感全权负责黎阳军事 , 讨伐叛军 。城中军民信以为真 , 杨玄感遂裹挟众人在黎阳起兵 , 并派人把李密从长安召来 , 引为谋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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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牛角挂书的传说
得知杨玄感叛变 , 隋炀帝只得仓皇从辽东撤军 , 坐镇高阳 , 调集大军进行镇压 。当年8月 , 杨玄感兵败被杀 。兵败后 , 李密和一帮难兄难弟赶紧逃跑 , 不久就被官兵抓获 , 押往高阳 , 听候隋炀帝发落 。途中 , 李密通过贿赂押送官军 , 在邯郸县逃脱 , 随后隐姓埋名 , 在民间隐藏了下来 。
614年 , 隋炀帝第三次讨伐高句丽 。高句丽遇上如此锲而不舍的隋炀帝 , 也是万般无奈 。迫于隋朝的军事压力 , 高丽王高元只好遣使请降 。彼时 , 天下已非常动荡 , 山泽草莽 , 群雄竞起 。隋炀帝征发的部队大多都没能赶来汇合 , 他也无力再次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见高句丽服软 , 便顺势班师 , 经洛阳回到了长安 。分页标题
杨玄感叛乱时 , 隋炀帝巡幸江都所造的龙船被战火焚毁 。隋炀帝下令重新建造 。616年七月 , 新打造的龙舟全部建成 , 从江都顺着大运河送达东都洛阳 。隋炀帝见到新造的龙舟 , 异常开心和兴奋 , 言谈举止间流露出想再次出游的意思 。一贯阿谀奉承的宇文述趁势鼓动隋炀帝再次巡幸江都 。朝中的部分忠良和有识之士 , 纷纷劝谏说 , 今百姓疲劳 , 府藏空竭 , 盗贼蜂起 , 禁令不行 , 陛下应该回到长安 , 稳固根本 , 休养百姓 , 讨伐叛贼 。但隋炀帝“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心始终躁动不安 , 最终还是不顾大臣们的一片反对和苦苦劝谏 , 决意南巡江都 。临行前 , 他写了一首诗送给留守的宫女 , 诗云:“我梦江都好 , 征辽亦偶然 。”
隋炀帝此行 , 将洛阳和长安两京内的全部精锐兵力悉数带走 , 留下孙子代王杨侑守长安、越王杨侗守洛阳 。为保障洛阳地区的粮食安全 , 隋炀帝出发经过巩县洛口仓时 , 将箕山、公路二府兵力调到洛口仓 , 并在洛口仓修筑城墙以备不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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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虽然暂时在民间隐藏 , 但他一刻也没有停止对局势的观察 。不久 , 他就注意到了声势日盛的瓦岗军 。隋炀帝南下巡幸江都 , 洛阳地区隋军兵力空虚 , 瓦岗军盘踞在大运河沿岸 , 占地利之便 , 有绝佳的发展机会 。经过仔细思量 , 李密通过王伯当介绍 , 前来投奔瓦岗军 。
初来乍到的李密 , 并不为农民军将领所接受 。得知其世家子出身 , 很多人建议将其杀掉 。翟让也不信任他 , 就把他关押在大营外面 。李密对此早有准备 , 来之前他就做足了功课 , 对瓦岗军及其将领的家底和特点了如指掌 。翟让、单雄信勇而无谋 , 徐世绩谨慎但少大略 。瓦岗军虽然人多势众、抢掠收获颇丰 , 但流寇盗贼本性未改 , 可资利用但需改造 , 这也是他之所以前来投奔的原因 。李密通过王伯当 , 为翟让分析天下形势:“当今主昏于上 , 人怨于下 , 锐兵尽于辽东 , 和亲绝于突厥 , 方乃巡游扬、越 , 委弃京都 , 此亦刘、项奋起之会 , 以足下之雄才大略 , 士马精勇 , 席卷二京(长安、洛阳) , 诛暴灭虐 , 则隋氏之不足亡也 。”
听完李密的宏论 , 翟让等人顿时豁然开朗 。李密被立即释放 , 并被派去收编周围的小股流寇 , 扩充瓦岗军规模 。李密顺利地将这些小股流寇说服到瓦岗军队伍中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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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南下江都后 , 一直逗留 , 毫无北归之意 。李密看出了其中的绝佳战机 , 立即劝说翟让向荥阳方向发展 。他分析说:“今兵众既多 , 粮无所出 , 若旷日持久 , 则人马困弊 , 大敌一临 , 死亡无日矣!未若直取荥阳 , 休兵馆谷 , 待士勇马肥 , 然后与人争利 。”翟让听从李密的建议 , 带领瓦岗军攻破金堤关 , 占领了荥阳地区很多的郡县、城池、堡垒 。
瓦岗军进入荥阳 , 对洛阳构成了直接威胁 。隋炀帝便将以镇压齐郡卢明月起义而声名鹊起、威震东夏的张须陀调任为荥阳通守 , 命其率军镇压翟让为首的瓦岗军 。翟让曾与张须陀交过手 , 被其多次打败过 。听说张须陀亲自带兵前来 , 心里有些畏惧 , 计划带兵撤退 , 避其锋芒 。然而李密却劝翟让坚决迎击 , 他说:“须陀勇而无谋 , 兵又骤胜 , 既骄且狠 , 可一战而擒之 。公但列阵以待 , 为公破之 。”翟让虽然有些将信将疑 , 但见李密异常笃定 , 就按照其计谋迎战张须陀 。
翟让带领主力部队正面迎战张须陀 , 李密则带领一千多精兵埋伏在大海寺北面的密林之中 。两军接阵 , 翟让不是张须陀的对手 , 带队溃逃 , 张须陀在后面追杀 。没多久 , 张须陀带着追兵就进入了李密的埋伏圈 。李密带领伏兵突然杀出 , 翟让的大部队也掉头合击 , 隋军一下子被冲散 , 张须陀在战乱之中被杀 。这次大胜 , 极大地挫败了官军的斗志 , 河南为之丧气 。分页标题
战胜张须陀后 , 翟让对李密刮目相看 , 同意李密建牙立帐 , 自主统领一部分部队 , 李密的部队被称为蒲山公营 。有了属于自己的人马 , 李密的军事指挥才能和管理能力有了舞台 。在他的治理之下 , 其部众军阵整肃 , 号令严肃 , 史书说“虽盛夏皆若背负霜雪” 。凡是制定的规则 , 李密都身体力行 。他生活节俭朴素 , 打仗和抢来的金银财宝 , 自己从来都不私藏 , 全都分给手下的将领兵士 。在房玄藻等人的辅佐之下 , 李密手下的兵将豪杰都乐为其用 , 其军力日渐强盛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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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南下后 , 各地的叛乱越发严重 , 局势日益动荡 。李密遂劝翟让进攻洛阳地区 。考虑到洛阳城大沟深 , 有重兵把守 , 李密盯上了距离洛阳不远的洛口仓 , 他劝翟让说:“今百姓饥馑 , 洛口仓多积粟 , 去都百里有余 , 将军若亲帅大众 , 轻行掩袭 , 彼远未能救 , 又先无豫备 , 取之如拾遗耳 。比其闻知 , 吾己获之 , 发粟以赈穷乏 , 远近孰不归附!百万之众 , 一朝可集 , 振威养锐 , 以逸待劳 , 纵彼能来 , 召有备矣 。然后檄召四方 , 引贤豪而资计策 , 选骁悍而授兵柄 , 除亡隋之社稷 , 布将军之政令 , 岂不盛哉!”翟让听从了建议 。
617年二月 , 翟让、李密带领七千精兵 , 出阳城北 , 翻越方山 , 从罗口偷袭并攻占了兴洛仓 。占领兴洛仓后 , 瓦岗军打开仓门 , 恣民所取 , 老弱襁负 , 道路相属 。听说兴洛仓失守 , 留守洛阳的越王杨侗立即派虎贲郎将刘长恭带领二万五步骑兵前来镇压 。结果官军反被李密打败 。赢得洛口仓之战的胜利后 , 李密在瓦岗军中的威望彻底超越了翟让 。翟让对李密的雄才大略和战略眼光也深为佩服 , 思虑再三 , 翟让决意让出瓦岗军的领导权 , 奉李密为主 。
617年二月 , 在翟让等人的拥护下 , 李密祭天登基号称魏公 , 以洛口为基地 , 以行军元帅府的名义行文天下 。赵魏以南、江淮以北的许多农民起义军听说后 , 都纷纷响应 , 尊奉李密 。一时之间 , 瓦岗军队伍扩大到了几十万人 , 成为了当时势力最为庞大的一支起义军 。
【李密|瓦岗军的瓦解(上)】不久 , 隋朝的裴仁基、裴行俨父子献虎牢关归降李密 。原张须陀的部将秦叔宝、东阿程咬金 , 罗士信、赵仁基等人也都陆续加入瓦岗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