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科|“死去活来”的五条人 真是你理解的那种土吗?


_本文原题:“死去活来”的五条人 真是你理解的那种土吗?
【仁科|“死去活来”的五条人 真是你理解的那种土吗?】本公号所刊文章 , 除特别说明外 , 均为原创
死也不让你死痛快 , 活也不让你活舒服 。 就在昨天(8月31日)最近一次线上投票中 , “五条人”又双叒复活了 。 三次淘汰三次复活 , 让人看得心好累 。 这么多乐队 , 为什么只有他们死去活来这么多次?我想还是因为他们在舞台上随性不羁而幽默的表现 , 虽带点儿挑逗 , 但也受人喜爱 。
舞台上的“老势势”
又想起他们第一次复活时的那个即兴创作:爱/你让我失态/让我借你这个夏天/我在等你/等你等到我的summer/然后song/我的拖鞋都已酸了……
复活赛PK中 , 五条人这首以“爱 , 夏 , 酸”为主题随意唱出的小歌 , 真的让人听出了点“味道” 。 那种对爱情的失意感 , 似乎从阿茂的每个脚趾缝里 , 随着汗液蒸发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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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的几个人身体力行地向我们解释了什么是“老势势” 。 这首不到两分钟就商量出来的即兴创作 , 充分展示了“五条人”的才华:自然、随性 , 又令人印象深刻 。 这种深刻总体现为对听者感觉的延伸 , 而且总延伸出现实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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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觉贯穿在他们所有唱片中 。 在歌词里 , 他们勾勒出一幅幅县城风情画 , 倒港币的、街头混的、做生意的、打架的、看戏的、恋爱的……有的具体 , 如《曹操你别怕》中 , 对戏台前后细碎场景的拉扯;或是《李阿伯》里对人物日常状态的白描 。 像苏联纪录电影导演吉加﹒维尔托夫提出的“电影眼睛派” , 出其不意地捕捉生活 。 又有些只寥寥几笔 , 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 比如《鲜花在岸上开》中反复的呢喃 , 或者《梦幻丽莎发廊》里来自撒谎的“我”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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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作家雷蒙德卡佛作品中的留白 , 有时省去时间、背景、故事情节 , 而那些省去的部分 , 则把你拉入到歌曲的情境中 , 给人留出想象空间 , 让你在“拖鞋”和“酸”之间做着选词填空 。 歌曲中所传达的内容 , 往往不在生活的转角处 , 而是在生活的大道上漫无目的地溜达 。
城乡结合部的知识分子
作品源自生活 , 主唱仁科的家乡在民风强悍的海丰 , 2000年后 , 茂涛和仁科先后住进广州历史最长的城中村——石牌村 。 那里混迹着走鬼(小贩)、民工、小姐 , 二人最初以卖打口碟和盗版书为生 , 糊口的同时和各路神仙斗智斗勇 。 那些歌词里描绘的内容 , 在这个时期 , 估计整天在他们面前轮番上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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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们作品的积累 , 逐渐也开启了出唱片、巡演 , 巡演、出唱片的循环 。 到现在他们已经出版过5张唱片 , 有过上千场的演出经验 。 除了以往经历的那些生活之外 , 仁科还画过插画、写过小说 , 二人都爱电影、爱看书 , 据说“五条人”上热搜的那晚 , 仁科正在乐评人张晓舟的家里读齐泽克的著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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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人”火得很意外 , 在乐夏舞台上那些荒诞搞笑的行为 , 令他们为人乐道 , 多次挺上热搜 。 4次表演 , 3次淘汰 , 临时换歌 , 挑战黑马……这些特别不功利、没有胜负心的反逻辑、反常规行为 , 反而烘托了他们那种“跩跩的”、随意的人设和音乐气质 。分页标题
珠三角布鲁斯民谣朋克?
如果关注唱片市场 , 可以发现“五条人”早期的几张唱片 , 如《一些风景》《县城记》 , 以前几十块钱不怎么卖得动 , 最近炒到了天价还买不着 。 这似乎是其他乐队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 而就音乐风格而言 , 其基底依旧是民谣 , 但也融入了很多其他元素 , 珠三角布鲁斯民谣朋克、CANTON POP劲歌金曲新浪潮、中国迷幻摇滚土特产……都是对他们音乐的称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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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们摆在现今的音乐工业框架内 , 土味、塑料感则一直又是追随他们的标签 。 且他们承认这个标签 , 发自内心的土得真实、土得自信 , 不带丝毫负担 。 大众对他们的态度 , 也不是以往看笑话似的审丑 , 而是在其无厘头的背后 , 总想解读出点什么 , 完成自己对“五条人”的“二次创作” 。 这种“二次创作”或者说对他们的误读(也包括我的误读) , 也许也正是“五条人”所希望看到的 , 因为这恰巧延伸了他们的荒诞和复杂 。 但即使到了现在 , 我依旧不觉得有太多的人对他们的土味音乐真正感兴趣 。
“五条人”的音乐价值
五条人的音乐 , 令我想起了前些年被热议的“工人诗歌” 。 当代中国工人在创造巨大物质财富的过程中 , 也创作了数量惊人的诗篇 , 其中的佳作和许多知名诗人的作品相比毫不逊色 , 甚至更具直指人心的力量 。 纪录片《我的诗篇》当中 , 便有过对这些工人诗人的刻画 , 但很多人对他们并不熟知 。
诗人秦晓宇曾说:“过去30多年 , 中国工人是中国奇迹的主要创造者 , 但在现实生活中 , 他们却逐步被边缘化 , 他们的声音逐渐消隐 , 他们的文学作品也被忽视和低估 。 20世纪80年代以来 , 几乎所有重要的诗歌选本中 , 工人诗歌基本是缺席的 , 在当代文学史的主流叙述中也难觅其踪影 。 ”而“五条人”的音乐和工人创作的诗歌在境遇上很类似 。 其价值恰恰也在于所提供的生活经验的类型性上——一面游走在城市边缘 , 如江湖浪子;一面又博览群书内化自我 , 如知识分子 。 以个体经验对时代某一缩影进行记录 , 且多以清醒的认知获得深刻的现实感 , 但又不带入超越现实的激情 。 这是对音乐乃至文化丰富性的一点点补充或突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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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土得掉渣 , 不能俗不可耐 。 “五条人”这句话最近经常被提及、被讨论 , 有关他们的文章不胜枚举 , 甚至有人从他们的采访中追踪罗列出电影片单和书单 , 这种过度解读 , 不是“五条人”的问题 。 人们在审美的世界观上 , 更倾向于那些感人肺腑的激情 , 预谋高潮的来临——狂喜激昂或悲感伤怀 , 其逻辑是迫使你在热烈与绝望之外别无选择 , 而这导致的是那些日常性的丰富与复杂被忽略了 , 文化生活的多种可能性被屏蔽了 。 那些自然的、普通的、平淡的、常见的 , 在这样的文化意识背景下 , 成为了不值一提的“土” 。 五条人的音乐想告诉你的是:那平淡如水的生活 , 并不会因为你而火热 , 但它实实在在的就在那里 , 值得你揣着的那把锥子脱颖而出 。
文|暝瞑
编辑|史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