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故事：我和“仇人”爸爸相依为命的那些年 |仇人爸爸|父爱如

今天故事的主人公来自于陕西的赵欣，她母亲死时，父亲成了周围人眼中的凶手。赵欣对此也深信不疑。多年后，她才知道这其中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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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永远都忘不了1998年12月5日。那天，我们一家人的幸福戛然而止。
那天早上， 10岁的我和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到食堂吃过早餐，就进了教室。因为还没有到上课时间，整个校园显得特别安静。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原本宁静的校园。正当我和几个同学议论着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一个男生端着碗米线跑进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问：“我买早餐的时候，听到一声尖叫。原来给我们打饭的阿姨上厕所时，发现在厕所和围墙的缝隙里面卡了个死人！”
我们几个同学面面相觑，可当时谁又能猜到，死掉的女人就是我妈！
我叫赵欣， 1988年5月出生在陕西省汉中市南面的一个小镇上。我爸爸是小学教师，妈妈在学校食堂工作。那时，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里，一家人其乐融融。
平时，我们全家都吃食堂。放假的时候，妈妈就会变着法儿给我和爸爸做各种好吃的。一块红烧肉，他俩经常你让我我让你的，最后肉都进了我的碗里。
可在12月5日那天，学校乱成了一团，我的世界也崩塌了。班主任过来宣布临时放假。住我家对面的鲁老师拉着我一路小跑，到了她的宿舍里。我问她是不是死人了？她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没多久，校园里就响起了刺耳的警车声。正巧有人来喊鲁老师。她叮嘱我千万不要出去，说完便把门带上走了。
这让我越发好奇，等她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拧开门锁溜了出去。校园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个个都异常兴奋，议论纷纷，口沫横飞。
我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走去，就着个子瘦小的优势钻到最前面，看到一块白布把厕所围了起来。这时，我感觉到身边有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还有人指着我说：“看，就是她妈！”
我脑袋嗡嗡地响，心扑扑地跳，好像察觉到了这事儿与我家有点什么关系。我蹲到地上，撩起白布的一角，往里面扫了一眼。
只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躺在一张桌子上，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拿着工具做尸检。暗红的血迹和女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在苍白的皮肤中尤为刺眼。
这时，我看到尸体右脚踝有一块咖啡色的胎记！
我顿时一阵眩晕，摇摇晃晃站起来，在人们齐刷刷的注视下，茫然地走回了员工宿舍。没错，那个死掉的女人就是我妈！
我走回家，刚想把来自四面八方像探头一样的目光和闲言碎语关在门外，没多久，就有人敲门，原来是姑姑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她一把把我拉到里面的卧室，问我头天夜里有没有看到或是听到什么？姑姑这么一问，我想起来，头天夜里，我被父母压抑的争吵声弄醒，爸爸似乎在发脾气，妈妈好像在哭。因为我白天玩得比较疯，所以没多一会儿，我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把这些告诉了姑姑。姑姑两眼盯着我，严肃地说：“待会警察要是问你话，你一定要说是你亲眼看到你妈吞的药，知道吗？要不然你爸爸会被枪毙。那你就是孤儿，我们都不会照顾你的！”
那时候我根本不太清楚爸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不想成为孤儿。后来，警察向我问话，姑姑在一旁紧紧瞪着我。我便按照姑姑教我的，说夜里上厕所时看到妈妈在吃药，她说她感冒了。
他们问了我一遍，又让我确定了一遍，然后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走了。一整天，我都浑浑噩噩地望着人来人往的校园。直到临近天黑的时候，父亲回来了。分页标题
他一脸疲惫，进了门就把自己关进房间。我听到房间里传来父亲隐隐的啜泣声，才渐渐意识到自己以后真的没有妈妈了。
那晚，我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无声大哭，想到自己还撒了谎，便哭得更厉害了。
半个多月后，我妈的尸检报告出来了，说她是吞毒鼠强自杀。然而，很长一段时间，这桩命案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整个镇上流传着这样的版本：他们说我爸在外面有了女人，所以夜里经常很晚回家。
奸情被我妈发现后，两人打了一架，我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强制性往妈妈嘴里灌了老鼠药，抛尸在厕所旁边。最后我爸还买通法医，鉴定我妈为自杀。
我回忆起我妈去世前那段时间，我爸的确是每天一吃完饭就往外跑，每天都到很晚才回来。而且，头天晚上我真的听到了他俩在吵架，妈妈的尸体上也确实有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一切，都和外面的传言无比契合。更何况，姑姑还说了那样的话。自然，我跟镇上的人一样，在心底认定了父亲就是害死母亲的凶手，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他给我妈喂的老鼠药，我妈也是被他逼死的！
02
我妈死后，我爸还是如常照顾我的一日三餐，但也因那件事，他从原来的谦谦君子变得暴躁无比。我感到他的眼睛里像有一团火，一点就着。
有一次，隔壁家养的猫爬到了我家饭桌，他很凶地边骂边拎起猫朝外使劲一丢。邻居气呼呼过来，他便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和别人吵架，邻居都说，我爸的样子像要吃人。
那年过完春节，我爸就带着我来到了省城西安，说要换个环境生活。我知道，他是要被镇上人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爸爸想办法给我办了入学手续后，在西安市新城区找了份送货的工作，每天骑着三轮车穿梭在大街小巷，运送货物。他变得越发沉默，和我的交流仅限于“吃饭”“关灯睡觉”“去做题”等命令式用语。
我也不再和他亲近。每天看着他，我又恨又怕，恨他害死了我母亲，毁了那个曾经幸福的家。有两次，我不小心在他面前提了一嘴，说妈妈烧菜从不放这么多盐，他一拍桌子，把眼睛一瞪，叫我闭嘴。
从那以后， “妈妈”成了我们之间的禁忌。我也再没有提及过。
记得有一段时间，爸爸每天凌晨二三点就要出去接货。等我早上起床准备洗脸时，发现炉子熄了没热水，我就开始学着妈妈从前的样子，给炉子生火。
但是那天炉子好像跟我作对一样，冒出的浓烟熏得我眼泪直流，火还是没有生起来。
最后，我只能用冷水擦了把脸赶到学校。大家看到我，哄堂大笑，老师问我一大早干什么去了，让我在走廊罚站，惩戒我以后不能迟到。我后来才知道，原来生煤炉时，把脸抹黑了都不知道。
那天，我感到自己整个脸都在臊热，委屈、难堪、凄凉一直充斥在心里，我对父亲的恨又加深了——如果不是他害死了妈妈，我就不会因为每天用冷水洗衣服而生了满手的冻疮！更不会沦落到这样的田地！
那段时间，我爸总是忙到晚上九、十点才回家。我在房间偷瞄到他在昏暗的灯光下，洗衣、打扫、为我准备第二天的食物，看着他忙碌而落寞的背影，我在心里暗爽：谁让你害死自己老婆呢？孤家寡人的滋味好受么？这就是报应！
与此同时，原本成绩优异的我也一落千丈。有一次我居然考了班级倒数第三名，我爸暴跳如雷，第一次动手打了我，边打还边骂：“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我每天累死累活是为了谁啊？”
看着他气极败坏的样子，我觉得很满足。我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既然他这么在意我的成绩，我就要狠狠报复他，要让他失望。
从那以后，每次考试，我就算明明知道正确答案，我都故意答错。成绩出来后，自然免不了会遭到他的打骂。分页标题
看到他如困兽般抓狂、难受，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他越生气，便证明我的报复是对的。没多久，我就成了班里最不讨老师喜欢的学生。
开家长会时，看着平时凶神恶煞的爸爸在老师面前低三下四、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的计谋得逞了。
一眨眼，我上了初中。在我强烈的要求下，爸爸为我办了住读手续。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天天和他待在一起了。
当时，整个宿舍除了我之外的几个女生都相处的很融洽，看着她们每天叽叽喳喳、开开心心地同进同出，形单影只的我很羡慕。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心里想把自己的零食拿出来给她们分享，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吵死了”；明明是看有风吹进来，怕冻到她们，在起身关门的那一瞬间，却冷着脸说“谁进来连门都不知道关”……
我在大家眼中成了另类，无形之中得罪了很多人，甚至也开始厌恶自己。
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过后没两天，我在校外被学校里的四个女生拦住了，说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想给我一点教训。其中一个短发女孩把我推到路边，骂我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我周身的血直往上涌，突然间，我看到地上有根拇指粗的木棍。于是，我抓起木棍对着那个女孩一通狠砸。显然，我的狠劲吓到了那群女孩，她们一个个都快速地跑掉了。
那天，老师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来学校把我领回去好好教育，说念在是那几个女孩子先挑衅的，若再有下次，直接开除我的学籍。回到家，他铁青着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的五官显得异常恐怖。
他像头发怒的狮子，抄起平时担货用的扁担狠狠地打我的臂部，一边打，一边嘶吼：“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你妈！”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提到我妈，一下子就刺痛了我本就敏感的内心，我也捏紧双拳，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害死了我妈，那晚我听到了，我听到你和我妈在吵架！如果不是你，我妈怎么会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顿时，扁担从我爸手里缓缓滑落。我看到他浑身发抖，半晌，他背过身去，一拳锤在墙上，吼了一声，又用袖子抹了下眼睛，颓废地走了，留我一个人伫在原地。
03
晚上，我趴在床上，屁股火辣辣的痛。我没有哭，我的心里只有恨——我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跟警察说实话，恨自己为什么要跟个杀人凶手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多希望我妈能重新活过来，抱抱我、亲亲我……
这时，爸爸推开我的房门，在月光下站在门旁，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恨我，有本事你考个好大学，那样你就可以远离我了，我们两个人从此互不相欠！”
我“噌”的一下，坐起来，答到：“好，这是你说的，你以为我想跟你一起生活？！”我听见他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关上了门。是的，他说的对，唯有考个好大学，我才能彻底远离他。
从那以后，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看书到凌晨一点，好几次，半夜醒过来，还打着手电继续背书、记单词。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不吃不睡，也要尽快把自己落下的成绩都补上去。
好在我平时上课一直有认真听老师讲课，还是有一些基础的。两年的努力，魔怔一样的苦学，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高考成绩出来，我被武汉大学顺利录取。
拿到通知书的第二天，爸爸破天荒说要带我回老家，那是妈妈离世后，十年间我们第一次回去。没想到，他带着我，直接来到我妈的坟墓前。那天太阳不大，时不时一阵凉爽的风吹过，就像儿时母亲那双柔软的手轻轻地拂过我的脸庞。
我站在我妈的墓前。在过去的十一年，在看到别的孩子扑进妈妈怀里撒娇的时候，我没哭；在第一次来初潮时手足无措，弄的裤子和床单上到处都是污渍时，我没哭；却在看到墓碑上妈妈那张明媚笑容的照片时，我失声痛哭。分页标题
等我回过神来，一回头，看到我爸也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双手捂着脸，在低声啜泣。我想，这么多年，他心里一定也后悔了吧！
2008年9月，我独自拉着行李箱来武汉大学报到，看着其他同学都有家长护送，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刚入学没多久，我惊喜地发现高中时的一个学姐居然也在这所学校念书。学姐周末带着我游东湖、逛夜市，给孤独无依的我带来很多慰藉。
我对学姐充满了感激，可她却告诉我，临报到前，我父亲给她打过电话，专门拜托她多多照顾我。
我愣住了，不是说好了考上大学后我们互不相欠的吗？他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新的环境里有学姐的照顾，我也因远离暴君式的父亲，性格逐渐变得开朗明媚起来。加上我遗传了妈妈清秀的容貌，身边开始有了追求者。
其中一个叫赵伟的男孩一直对我穷追不舍，他家里父母是开酒店的，人长得又帅。我从没有想过，像自己这样身世的女孩，会得到校草的亲睐。
开始我担心他追我只是一时兴起，但后来，大二上学期的时候，我突发急性胃炎住院，赵伟专门在医院照顾了我一个星期。
都说心里有很多苦的人，只要有一点甜就能被填满。出院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地做了他的女朋友。他也成为第一个走进我内心的异性，我越陷越深，对他迷恋不已。
大三放寒假的时候，我跟赵伟提到，说准备考研。没想到赵伟却不同意，他说他看上我，是因为觉得我是贤妻良母型的，还说他们家的人都计划让我们毕业后就结婚生子；但如果我一意孤行，他只能选择和我分手。
我对这样的说法不能认同，就利用假期为考研提前做了些准备。谁知过完寒假，重新回到学校，赵伟身边就多了个女孩子，而且还当着我的面，和那女孩亲亲热热！
才一个寒假的时间，赵伟对我从以前的无微不至到形同陌路，一时间，我接受不了，感到自己的心被人剜了个窟窿，每一次呼吸都觉得生疼。
很快我就病倒了，浑身酸痛，躺在宿舍里不吃不喝。学姐带我去医院检查，医生也查不出什么病因，只说我这是心病，要我多散心，再不行就看下心理医生。
04
两天后的早晨，我站在窗前，看见外面飘着大朵的雪花，应该是夜里就开始下雪了。突然，我看见宿舍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在雪地里徘徊着。定睛一看，是父亲！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父女已经两年多没有再见了，每逢寒暑假，我都在武汉勤工俭学，选择包吃包住的工作。但是银行卡每个月还是能收到一笔他的转账。
其实，这两年有好几次，我都劝自己是不是该和过去和解，放过父亲，也放过自己，但是有些心结，总是让人想逃避，不忍去触碰。
从窗口看去，他苍老了很多，曾经像熊一样厚实的脊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佝偻起来，变得不再挺拔。
我下楼把他叫到了宿舍里。他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见我盯着他看，不知所措地说他接到学姐给他打的电话，得知我病了，立马就买票赶过来了。
因为到的比较晚，宿舍门早已关闭，他就在我宿舍对面的教学楼坐了一夜。早上，他怕打扰我休息，就给我发了条信息，一直在楼下等着。
我一看手机，果然有一条未读短信。望着他那还冒着热气的头发和焦急的神色，我嗓子一阵发紧。
父亲突然咳嗽了一声，走到窗边，背对着我，缓缓地说：“我今天是专程来看看你，还想和你说说你妈的事情……其实，在你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应该跟你说的，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
真相？还有什么真相，不就是他把我妈气得喝了老鼠药吗？我不解。分页标题
父亲缓缓地说，他在镇上教书时，是个不会来事的人，所以学校几次福利分房都没有他的份。 1998年，国家出了政策，以后福利分房会取消，所以那年是学校最后一次分房。
父亲一没人脉二没后台，为了房子的事情整晚整晚的失眠。后来怕影响我妈休息，干脆每天吃了晚饭就去旁边的工地上守夜，干兼职。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情急之下，她瞒着父亲做了件糊涂事。
当时我们那个学校的校长是个猥琐的老男人，一直垂涎妈妈的美貌，好几次趁职务之便想占我妈的便宜。
当妈妈私下去求他时，他明确说，只要妈妈能委身于他，保证我家当年一定能分到房子。
没想到，我妈竟一时糊涂，晚上去找了校长。结果，分房名单下来后，她把眼睛望穿，也没看到我爸的名字。这时，她才知道自己被耍了，那就是个提上裤子什么都不认的畜生！
我妈不甘心，去找校长理论，却被校长狠狠羞辱了一番。妈妈扑上去和他扭打起来，却还被那个畜生打了。
回到家，父亲发现了她身上的伤，逼着她说出了一切。父亲恨得咬牙切齿，非要出去找那个混蛋算账。
可妈妈死命拦住了她。后来，妈妈哭了一晚，爸爸则用沉默来发泄自己的郁闷，到天快亮时，才昏昏沉沉地睡去，却没想到，妈妈趁他睡着后留下一封信，服毒自尽了。
我问，那妈妈的尸体为什么在厕所旁？爸爸说，他当年问过法医，人在服用毒鼠强后，会神志不清，妈妈应该是怕吓到我，喝了药便走了出去。所以最后死在哪里都有可能。
父亲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告诉我这是我妈临死前写的遗书，因为有了这封信，法医当年才能断定她是自杀。
在信里，妈妈叮嘱我爸不要再去找校长，这件丑事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否则她死了还要被世人的唾沫侮辱一遍，还会影响到我爸的名誉。她还一再叮嘱，一定要把我培养成才。
为了这份承诺，我爸选择了打掉牙齿往肚里吞。可是，校长做贼心虚，妈妈死后，还到处散布我爸出轨杀妻的流言。
我震惊了，这么多年，我恨他、怨他，可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想想他作为一个男人，有苦难言，还要坚守妈妈的遗愿，被仇恨和怨气架在火上烤，他是靠着怎样的信念支撑下来的啊！
爸爸红着眼眶说：“这些年，我最怕你荒废了自己，所以，每次你考不好，我都又气又急……还好，坏人有天收，你高三那年，那个混蛋患癌症死了，我才开始慢慢的放下积怨。
“欣欣，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自己，当年要是我对你妈多点安慰，多点理解，她不会走上那一步，你也不会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苦……”
我看着爸爸在窗户边，用手撑着身子，低头啜泣着——第一次，我察觉到他也需要别人的关心、抚慰！而我和外人一样，还把杀妻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我不禁哇哇地哭了出来。
爸爸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欣欣，我赶来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还年轻，总要有所经历才会懂得什么样的男人才值得托付。
“我和你妈虽然没有一起走到白头，但我们的感情足以让我回味一辈子。感情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是相互尊重。 ”说完，他笑了，这是妈妈去世后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后来，我顺利考上了研究生。研二的时候，碰到了现在的老公戴俊。虽然他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也不够浪漫，但他尊重我在学业、事业上的理想与追求。
2017年，我在武汉一家证券所工作，当我感到迷茫时，戴俊总会给我耐心分析，直到我豁然开朗。
2019年国庆节，我和戴俊在武汉举行了婚礼。婚礼上，我爸在台上激动地说：“希望你们懂得婚姻是一种责任，一种担当，这样才能无惧未来的风雨……”话没说完，他早已泣不成声。分页标题
望着爸爸缓缓走下台，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眼前又浮现出他那些年，弓着背使劲蹬着那辆三轮车，缓缓从我面前驶过的一幕幕，直到那一刻，我才读懂父亲做为一个男人的情怀，他的隐忍与用心良苦。
未来的路还很长，余生，我会牵着老公的手，陪着父亲一起走下去……
【相依为命|故事：我和“仇人”爸爸相依为命的那些年】图片来源：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