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那些不能说出的秘密，和那回不去的《花样年华》 |花样年华|王家卫

“不能看到完全的东西，总会让人想象完全的是什么样的。 ”
电影一共拍摄了120分钟的胶片，最终王家卫保留了其中90分钟的故事，呈现出来。 “不是构建一个故事，而是去除掉那些不重要的，只留下精华” ，于是我们看到了荧幕上的《花样年华》，一个让人理解也不理解，美好也糟糕，堵着心流下热泪的故事。遗憾着“如果” ，可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寄望于一个开放式的结局，而结局已注定。
是啊，花样年华——最好的人，最好的事，最好的时光，哪有不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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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花样年华》海报
六零年代的香港，冲突却美好的时代，新旧文化更替，大批上海人移居，于是我们听着房东太太搓着麻将念着软软碎碎的方言，看着苏丽珍穿着各款旗袍袅袅婷婷走过的身姿。
六零年代的香港，中产阶级的背景，小资格调的情境，不只是苏丽珍的丈夫和周慕云的妻子“出墙” ，很多人和他们一样都在外面有情人，男男女女在窸窸窣窣的碎语中来往。
故事跨过六零七零年代，不短不长，墙壁上的泛黄画框，昏暗逼仄的楼梯间，吊着的白炽灯泡，夹杂丝丝噪声的留声机，是旧日印记；华丽端庄的各式旗袍，房东太太手中六七月的芹菜，未完待续的武侠小说，随着丽珍手上升起的香烟，伴着三拍子音乐的缓慢悠长，是时光荏苒里挥之不去的古旧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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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云是报社的编辑，写评论、写故事、写足球赛马，和那时许多文化人一样。他少言寡语、待人彬彬有礼，他喜欢武侠小说，但在苏丽珍鼓励他之前，从未尝试过自己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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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丽珍的职业是秘书，有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的云鬓，他在狭小的工作间里敲字，还游刃有余地配合老板与夫人情人打哑谜。平日下楼买面，她也打扮得精致得体，对生活的态度始终认真，甚至有些近乎苛刻的完美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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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各有各的家庭，也许偶然的原因，也许，成了隔壁邻居。不知道何时起，周的太太、苏的先生厮混在一起，影片未说，但从邻里第一次搓麻，周太太的表现可见端倪。听到精心打扮的苏丽珍要去接机从日本出差回来的先生，微妙的提琴声响起，日常穿戴的周太太替下牌桌上的丈夫、换了身艳俏的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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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言寡语，心思缜密。太太早出晚归，生活里唱起独角戏的周先生不动声色地放下电话，以接太太下班为由去到她工作的酒店，得知太太已早早下班，他还与酒店的前台谈笑自若闲聊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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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敏锐的第六感也促使苏丽珍听见了隔壁的熟悉的声音，与周太太门口对峙后，苏丽珍哑然沉默，周太太却在浴室任性哭泣：“你跟你老婆说了没有，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随着戴着金表的男人左手敲响酒店房门（周右手戴表），那两个人的事情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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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两人的故事何时结束无关紧要，因为另一个故事开始了。那两人约会的时候，剩下的两人便开始了等待。
周在小面摊上吃云吞，细嚼慢咽，眼神沉郁深邃，像在构思他笔下故事的逻辑；苏穿着精致的旗袍去买面，神情疲倦，身姿落寞......他们每每在逼仄昏暗的走廊或楼道里错身而过，压抑却婉转的提琴声都无一例外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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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半出轨对象的先生和太太，他们各藏心事开始接近彼此。借报借书，有借有还，就有下次，他终是约了她。他看着她的提包，她望着他的领带，何必云雾缭绕，那两人的关系怕是刻意让这两人知道。（这场咖啡馆里的戏，背景音乐蕴含的诡吊，和迅速的摇镜特写，暗示着事情并不简单。）失落和悲懑从此有人来分担，他陪她玩起了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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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场角色扮演的游戏，题目叫“那两人的开始” 。他的演技游刃有余，她却卡在关键一句，他们都不相信先聊骚的是自己枕边人，但事情已经发生，谁是祸首谁又无辜呢。当晚的戏散场，她悲他郁。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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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无意地，他们继续着约会，一起吃小吃，一起写小说，一起讨论修改，有时候会提起另外两人在做什么，她说：“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的” ，他不置可否，心里却明了，这话一出口，心境已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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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太从日本来信，宣告他们成为被遗弃的两个。一次意料外的插曲，房东太太提早回家招人搓麻，把正在周家共处的两人堵在了房里，不知所措的一夜无眠之后，苏才匆匆离开。其实她常常过来，并无顾及，但这次的慌乱，因为心中暗生的情愫。她穿着周太太的皮鞋假装成刚下班回家，就把绣花拖鞋留在了周慕云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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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决定在酒店订个房间，苏内心几经挣扎，还是敲了2046的房门，离开时，她又对他说“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她走后，他却意味深长地笑。从此，他们在2046房里继续写着他们的武侠小说，也继续着角色扮演的游戏，她觉得有些荒唐，却刺激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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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他假想成自己丈夫，试着摊牌。他辩解几句就干脆利落的承认让她措手不及，继而是茫然和委屈，眼神一片空落落的悲伤，片刻的沉默过后，她伏在他的肩头大哭。竟然还是如此伤心，如此铭心刻骨地难过。
他只是静静地让她哭，陪着她。在这样的游戏里，她一直是用情，而他则娴熟得有些漫不经心，看着眼前这个更好的女人，渐渐地他已不关心另一个故事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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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在日本，周在2046 ，苏却被房东太太一席话困住了，那是个闲言碎语能扼杀一个女人的时代。她胆怯了，她认真生活，近乎苛刻地追求完美，她曾以为自己的婚姻是完美的，即便到了这般地步，她还是选择粉饰笑颜。
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着，约会后回家要分开下车；雨天也不敢使用他递来的雨伞；紧张兮兮地询问周打到她办公室的电话......她害怕看到那些目光，夹杂着疑问和鄙视；害怕听见不经意似的提醒，掺和着嘲弄般的话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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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犹豫往往在于暧昧本身而不在于矛盾本身。 2046 ，她踌躇挣扎，又勇敢奔赴，再转身离开，她很多时候都在等他再多言一句，而他只是沉默。
他觉得自己应该沉默，却又期盼着她能懂自己的沉默。 “那是一种难堪的相对，她一直羞低着头，给他一个接近的机会。他没有勇气接近，她掉转身，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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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他说喜欢她，但知道她不会离开她先生，他决定离开。他请她配合，模拟最后的分别。她期待着告白，但不是这样的告白。一组长镜头，她手臂的特写——痉挛，挣扎，静脉鼓起，她的内心斗争激烈。她再次伏在他肩头痛哭，他没说话，默默轻抚她的肩，压抑沉闷的提琴声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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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后坐出租回去的路上，她说今晚不想回家，他默默握住她的手。那一晚，他们成了另一个故事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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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当苏决定要随周走时，她穿上绿色的旗袍赶到2046 ，一抹代表希望和生机的绿色孤零零地坐在暗红色调的房间里，独自失落。
“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这句话他曾想了很多遍，还是没有说。
“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带我一起走” ，她点燃一根香烟，烟雾轻绕，仿佛他还在身边。
2046房间，他曾在这里苦苦等待，此刻她泪流满面，他已静静地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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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打电话给他，可他不在；她去了他在新加坡的住所，打电话给他，他接到了，她不作声，只听见熟悉如旧的沉默；她在他的房里默默停留了片刻，点燃一支香烟，走时悄悄地带走了那双绣花拖鞋。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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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他去了柬埔寨吴哥窟，在神庙石壁上，对着洞口忏悔和倾诉，然后一把泥土，封住了全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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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听见他对着石壁说了什么，所以是秘密，道德和情感的矛盾，筹划和变化的冲突，默然中任时间静静流淌，把什么都带走了，只留下无奈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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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失去了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到。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如果他能够冲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他会走回早已消逝的岁月。 ”
“一块积尘的毛玻璃” ，那应是看向过去的样子，那个年代、那种感觉、那个你。
贯穿影片始终的拉丁曲调，成为花样年华的旋律，像两个人一起，慢慢地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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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间感悟生命，痴嗔里皆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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