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招生办|未名新语 | 李育君：一个阳台、一场大雨和一颗流星

_本文原题：未名新语 | 李育君：一个阳台、一场大雨和一颗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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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未名新语
编者按
新的学期已经过半，新燕们带着热忱和勇气，正于湖光塔影处书写生命新的篇章。曾经伏案夜读的学子在师友的陪伴中不再迷茫孤独，看似漫长的旅程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中终达理想彼岸。这是他们的未名新语，记录成长故事，畅想无限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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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各位来到未名新语。今天来到这里的是毕业于郑州外国语学校的北京大学元培学院2020级新生李育君。
您好！我是李育君，很荣幸能来到未名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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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让我们先通过一些自述视频片段来了解一下李育君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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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寝室里醒得最早的人。通常我会再赖两分钟，听完起床歌里我最喜欢的旋律，把潮水一样渗入脑海的、昨天的糟心事撵出去。
穿衣，刷牙，洗脸。等到我拎着粥和面包走在实验楼走廊时，黎明已经浮现。长廊蛰伏在熹微的晨光里，仿佛没有终点。
拖出一把椅子到两栋楼之间的连廊上，上面放着英语四级词汇书、诗词集和物理实验书。一杯粥伴着面包下肚，初阳温柔，我对着下面的草坪，小声读起今天份的单词。
连廊里，阳台上，草坪边，一个个抱着书的人影先后出现。江陵，星星， B ，重楼……大家窝在自己喜欢的位置上，各自读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圈建筑围拱成一个盛大的剧场，各种回忆都在里面上演。
快到点了就回到实验室里补觉，脑子里快放今天要刷的题和大物书。破得当啷响的前门被踢开又踢上，汗气、饼和咖啡的味道扑进来。大家趴在桌子上，先后进入了又一个睡得酣畅淋漓的早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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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同学，你的高中生活似乎和大家想象的不太一样啊。你如何用一句话来概括你的高中生活呢？
大家想象中我的高中生活该是什么样呢？闻鸡起舞吗？【笑】
如果用一个句子概括我的高中，我想，应该是“寻找平衡” 。大家都知道，一个埋头书堆一整天的学生不一定“态度”良好，一个上课趴在桌上的学生也未必“态度”不端。可是亲身实践时，那种迷茫和焦虑便一览无遗。中岛敦在山月记里精辟地描述了这种状态：“ 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 ”我们想学，又不想成为同学们眼中的“死学”；我们爱玩儿，又隐隐地良心不安。
如何在玩与学之间找到平衡？关于这点，我一直坚持：用尽可能少的时间去拿尽可能优秀的成绩，其他的时间里尽自己所能感受一切，但不要为了放松而放松。我最全力以赴的时候其实是高一，在一个强手云集的高中堪堪稳住了脚步；高二下到高三上期停课半年，主攻物理竞赛，时而破釜沉舟、时而小资生活；到了高三，习惯已经磨炼出来，反而拥有了一种更加平和的态度，在大多数时候能有条不紊地安排每天的学习任务。
至于玩儿，我想，真正的闲暇不是什么也不做，而是能自由地做自己喜爱的事。当音符从吉他琴弦流淌出来的时候，我是快乐的；当考后在大自习上一口气读完一本卡尔维诺时，我是快乐的；参加模联熬夜到凌晨三点赶DR时，我是快乐的；就连知道高考分数那一刻的喜悦，也比不上在小天台上和朋友一起切蛋糕唱歌虚度的那个夜晚。因此，三年高中时光飞逝之后，再度回首，我可以骄傲地说，我行遍了我想看尽的广袤原野！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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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李同学的回答。看来学习也有中庸之道。下面我们来看另一段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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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时的题两小时做完，我端起瓷杯子和药盒走出去。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各自埋头和麦克斯韦菲涅尔爱因斯坦作无畏斗争。
当时有点幻听，喝了大概半年的中药。
热水冲开一抔褐色粉末，我端着一杯热气升腾的汤药走过连廊，跨越行政楼和实验楼，隔着落锁的大门望图书馆里一排排的书架，摸一摸法文图书角的旧书，在自修室外边的椅子上坐坐，蹲下来分拣不知道哪个班落下的答题卡。然后走向一个视野开阔的小阳台。
四周有高高的立柱，下方是竹林和开阔的前广场，台子上摆了一张圆桌和几把满是灰尘的椅。曾经有一个男生每天在这里拉小提琴。我攀上栏杆，一只脚惬意地翘在外头，努力回想上次听到琴声是什么时候。
忽然有脚步声渐行渐近，趿拉着鞋走得很轻快。竞赛教练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卷子写完了？”
我点点头。把脚收回来。
“其实你上次联考考的不算太差。我又把平时的综合成绩排了排，你第三，跟第二就差零点几分。 ”
“是的吗。 ”
麻雀飞过来，啄着丢在一边的药盒。我挥挥手把它赶走。
“我还记得你高一那次，考不好就跑到自习室最里面的角落，背靠桌子腿坐着，还不开灯，给我吓得……”
我抿了一口药，突然开口：“老师，不好意思，我下次不会乱跑了。 ”
教练哑然，然后笑笑说：“你在喝什么？”
“咖啡。 ”我说。然后突然想起，神秘的小提琴手大概三个月前就消失了。在我来得及知道他的名字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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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大佬们的学习也是颇多坎坷呢。听说李同学现在仍然有意学习物理或数学方向，你对物理的兴趣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呢？小时候就有所接触么？
并没有。【摇头】我觉得我小时候的经历堪称贫乏。我记得小学旁边有许多小店，其中有一家乐器行。中午不回家的小孩有不少，结伴像鱼群一样，游进西头的文具店里，这里摸摸，那里闻闻，然后滑溜溜地钻出来，又钻进下一家店。一条小街逛遍了，下午的开门时间也快到了。于是大家就围在门口，争着第一个奔进教室。
我很少加入他们，除了早上的一份肠粉和中午的一个包子一杯粥，我真的没有多余的钱，脸皮又薄，不好意思白看白摸。我现在都还记得那种大肉包的味道，起初香喷喷油汪汪的，吃到最后就是噎住嗓子的粘滞感。肉包吃了两年，我终于吃吐了，以后的十多年再也尝不得那种大包子。于是我唯一常常造访的就是那家琴行，听着二楼飘下来的、断续的提琴声和钢琴声。
那时，我有一个梦想。校门口来一盒章鱼小丸子，阿吉家叫一份桂花糖藕，顺路拎一杯麦克风的柚子茶，落座在町上寿司的高脚凳上，晃着脚舒舒服服地看一场年纪比我大两番的港台片。最好再下上一场大雨，这样谁都找不到我。听起来真够单纯的【笑】。
那时我还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作家。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物理。那年我攒钱买下了我的第一本科学世界。那年我爹买了第一台笔记本。那年我八岁。其实，我觉得兴趣的产生没有节点，只有过程。我模糊地觉得我的兴趣可能是在那时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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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兴趣的产生没有节点，只有过程……那么你认为在你学习的过程中，兴趣是一个重要支撑么？分页标题
【无奈地笑】
我们接着往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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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物竞生的手边，都有一摞本或活页纸。
一天十二小时的物理题，只有身边活页纸消耗的厚度计量一周的时间。左边是开始，当它们一毫米一毫米挪到右边，一周就消逝了。在座的三十多个同学或许多少有过关于物理的幻想，只是现在，教室里弥漫着叫做煎熬的气味。
张榜这日，小雨淅淅沥沥了一整天。光学实验室里的声响不比雨点稀疏，不时有人失手摔碎玻璃砖和光栅。我徒劳地拧动螺丝，想要把绿十字转到中央。渐渐地，打碎玻璃的声音消失了，钠灯的黄光，氢灯的粉红，汞灯青苍的色泽都汇聚在一处。十一点三十。
所有实验室的门次第而开，学生们全部自发聚集到教室里坐下。十一点五十。
一声轰隆隆的雷鸣，十二点整。
一长串的名字念下来，窗外突然大雨滂沱。输红了眼的赌徒和他最后也失了的筹码，郁金香商人和他破灭的泡沫。我听到海啸，比雷声弱势的海啸。
我坐在小阳台的栏杆上，双腿悬空。阳台高度并不高，我只是不想实打实地踩在地上。我想，如果有一个人对我说， “你小心点，快下来吧” ，我就回去。
来了三个同学，通知我实验老师马上开讲。并没有人说这句话。最后我还是回去了，倚在实验室门外听着。隔着门板，实验老师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渺失真。
不知道什么时候，教练走到我身边：“进去听吧。 ”
我扭过头，藏起自己发红的眼。
教练叹气，走开了。我站了一会儿，走进另一个实验室。几个没进实验圈的同学在那里收拾行李。鸥槿坐在桌子上吐槽着赛题。他看了看我，递给我一条曼妥思：“你吃吗，我不想带了。 ”见我不出声，又说， “听说吃甜的会让人心情好。 ”
我抱着实验书和糖果回到原来偷听的门口。一把椅子端正地摆在那里。
我慢慢蹲下去，伏在椅子上，泪如雨下。
【二人短暂沉默】
【叹气】我是物理竞赛出身，竞赛生涯跌宕起伏，有过北大物理营的高光时刻，也有最后一次省赛的惨淡收场。高中三年中，最美好和最痛苦的回忆都与竞赛息息相关……
【笑】但我仍为我是竞赛党而骄傲，就像美术生为自己最灵性的画作骄傲一样。
学习竞赛，固然有为高考和之前的自招做保障的想法，可那种钻研难题、高手过招、甚至被降维打击的滋味实在令人回味无穷！但是，选择了竞赛，总是意味着格外多的失败：比如，连蒙带猜刷完一章节的题目，对答案却发现一道没对；比如，一边刷题一边掉泪，眼镜模糊得看不清了，就拿下来擦一擦、接着刷；比如，拿着320分得了60分的成绩，耳机里挂着稻香，在陌生的帝都酒店里攥着手机漫无目的地走，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比如，在黑暗的实验楼走廊里踽踽独行，手里提着面包和粥，黎明还很遥远，暴雨哗啦啦没有终点；比如，在省赛后坐在窗台外沿眺望夜空，心里清清楚楚知道两年辛苦付诸东流；比如，竞赛铩羽归来后王者不再，哪怕以一豆灯光，从天黑，伫立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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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竞赛，确实是一条艰难的路。
是的。不过回想起来，却很快乐。我们的行迹遍布九州南北，我们的身影站上太多的领奖台，我们听到某个熟悉名词或定理时上扬的嘴角，我们用归来后的九个月突飞猛进的骄傲。说真的，竞赛结束后，我们都像疯了一样地补课，毕竟我们林林总总比其他学生少学差不多一年。那时候真是做梦都在算题。谁能想得到，一个竞赛失利的学生最后能逆袭呢？分页标题
【笑】咳咳，刚才那句删掉删掉。其实，陈老师告诉我，去年他来考核北大暑期学堂的时候，我就口出狂言“别看我现在高考课不行，我高考裸考也能考上”！
【鬼脸】最后因为高二成绩一般，我还是没能进入暑期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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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大笑】
但是我进学科营了！【又笑】高考复习的不断重复，确实是对韧性的极大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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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的。接下来，让我们打开最后一段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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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幽兰夜空如同一袭缀着钻石的丝绒桌布，星辰隐隐闪烁其间。
一道光亮极快地划开夜空。人们欢叫起来，弹幕顿时炸开了，直到那颗珍贵的仙英座流星消失在镜头里，才想起忘记了许愿。我双手合拢，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仍有星团盘旋。五光十色，辗转缱绻。
高中最强烈的愿望——北大元培，已经实现了。接下来，我该许下何愿，去往哪里？
我突然想起，有杂志上说，几千年前的人和现在的我们看到的并不完全是同一片星空。上帝扯着这桌璀璨宴席的灰丝绒桌布，将一切逐渐演化。
人类之于时间不是循环转动的，而是直线向前，这就是我们总得不到幸福的原因，因为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望。在第一次看到那片璀璨星空的那一秒，我们就开始失去它了。或许这也是人经常感到莫名的失去的原因，这是一种融进骨血里的向往。
人们早已习惯长久地期待一个天文现象，又迅速地失去它，并短暂地怀念它。
仔细想来，演化的星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知道，有无限浩瀚的星辰等待我去探索。而这演化又不断提醒我，不要犹豫，不要等待。
睁开眼，仿佛又有流星划过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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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同学现在还没有确定在元培内的方向是吗？
严格来说，有意向，但没有确定意向。我喜欢物理，但是也对计算机和生科感兴趣。很庞杂是吗？
【笑】我还没说心理和教育呢。这也是我选择元培的原因之一。趁我还没固化，为什么不多去试试自己喜欢的东西呢？我是喜欢“慢动作多任务处理”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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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李育君同学为我们带来的分享！本期未名新语就要和大家说再见了。李同学，可以最后给大家分享一句话吗？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逐渐激动，手舞足蹈，声音逐渐变大】我的时代还没有到来！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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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忙打断，按住同学】谢谢分享！我们下期再见！
我坐在荒草间的长椅上，悠然地晃着脚。我心里突然安静下来。好像知道等的那列火车一定会准时到来，纵使满身尘嚣，纵使山高水长。
供稿 | 北京大学河南招生组，内容有修改
美编 | 李博宇
审校 | 江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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