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年轻时谁不是程蝶衣,中年后都活成了段小楼( 二 )


他们不再是任人欺辱的小戏子 , 而是大名鼎鼎的程蝶衣、段小楼 。
程蝶衣扮演的虞美人 , 风情万种 , 令人着迷 。
台上他誓死追随霸王 , 台下 , 也要和师兄唱一辈子的戏 。
可奈何做戏子 , 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
蝶衣很快成为权贵们的猎物 , 为了唱戏 , 他不得不委曲求全 , 给变态的老太监当娈童 , 被只手遮天的袁四爷调戏 。
他以为只要把这些人搞定 , 就能成全自己和师兄 , 却不想 , 最难搞定的 , 却是自己的师兄段小楼 。
段小楼可不做戏疯子 , 他就想做个凡夫俗子 , 到了年纪 , 娶妻生子 , 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
为此 , 蝶衣曾拉着小楼哀求道:“说的是唱一辈子的戏 , 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 , 都不是一辈子 。 ”
见段小楼拂袖而去 , 蝶衣仍不死心 , 他就不信 , 日子怎么就不能当戏唱?
他记得师兄年轻时看上过一把宝剑 , 如今这把剑归袁四爷所有 , 为了让师兄唱戏 , 蝶衣竟主动去袁府巴结讨好 。
可当他费尽千辛万苦把剑要来送给小楼时 , 小楼却不屑地说:“又不上台 , 要剑做甚?”
这下 , 蝶衣算是伤透了心 , 他开始放纵自己 , 给日本人唱戏 , 躲在家里抽大烟 , 与袁四爷保持暧昧不明的关系 。
他堕落颓废 , 固执己见 , 浑身是刺 。
被当汉奸抓去 , 所有人都说只要编个瞎话就能逃过一劫 , 但蝶衣却在审判时说:“日本人没逼我 , 那个清木懂戏 。 ”
他和小楼因为戏子身份 , 被抓去游街 , 无论小楼怎么劝 , 蝶衣就是不服软 , 还激动地和新青年们争辩什么是戏 。
他好像一切都不在乎了 , 却在被人抢了戏演不成虞姬时 , 顾不得体面当众放狠话 , 甩脸子 。
就这样 , 程蝶衣活成了另类 , 与世界格格不入 。
原著作者李碧华说“人生 , 是抹去脂粉的脸” , 但人到中年 , 谁都不能把生活当作戏唱 。
美学家朱光潜说过:
每个人在年轻时代都是理想主义者 , 喜欢闭着眼睛 , 在想象中造起一座华美的空中楼阁 。
后来入世渐深 , 理想到处碰钉子 , 便牺牲理想而迁就现实 。
最后 , 聪敏者唯唯诺诺 , 圆滑不露棱角;奸猾者钻营竞逐 , 窃禄取宠 。
曾经的我们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 可走着走着就发现除了自己 , 我们左右不了任何人;
年轻时的梦想好似林中的风 , 伸手可得 , 而如今只是水里的影 , 一碰就碎;
从前我们大声唱着生如夏花之绚烂 , 现在却觉得那句“你我皆凡人”最为熨帖 。
与现实硬碰硬 , 轻则伤筋动骨 , 重则一命呜呼 。
这不是程蝶衣的错 , 是所有同生活以命相搏的人 , 都逃不过的宿命 。
《霸王别姬》:年轻时谁不是程蝶衣,中年后都活成了段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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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 , 是一种踏实的幻灭 。如果说程蝶衣是一支绚烂腾空又瞬间熄灭的烟花 , 那段小楼就是一枚压了火的炮仗 。
他也曾是众人巴结的“大爷” , 说一不二 , 仗义豪爽 。
逛窑子救下妓女菊仙 , 又不惧偏见 , 娶她为妻;见日本兵糟蹋戏服 , 他二话不说出手阻止 。
就算面对袁四爷 , 他也不拿正眼瞧 , 还借着说戏 , 怼得对方哑口无言 。
即使因闹事被抓进大牢 , 他也是铁骨铮铮 , 脖子比谁都硬 。
可就是这样一个戏里戏外的霸王 , 却在生活软磨硬泡中 , 蜕去了坚硬的皮 , 窝囊得仿佛被人抽去了脊梁骨 。
原因很简单 , 他可以狂 , 但“狂”当不了饭吃 , 只要别人不捧你 , 你段小楼不如街边的一条狗 。
戏台上人人敬你是霸王 , 脱了戏服 , 你还是个平头百姓 。
起初 , 遭人打压那会儿 , 段小楼也曾不服 , 他摆地摊卖菜卖瓜 , 可一天下来 , 赚的钱还不够一杯茶钱 。
肚子饿得久了 , 骨气也会散;赚不来钱 , 霸王也得向生活低头 。
为了重返戏台 , 他去袁四爷那儿负荆请罪 , 低三下四得求人高抬贵手;
后来被绑着游街 , 对一切戏弄与逼迫竟毫不抗争 。
他用砖头拍脑门 , 顶着满头鲜血逗大伙笑;
他抖搂出蝶衣与袁四爷的“丑事” , 让大家听了个痛快;
他承认自己媳妇是妓女 , 发誓与其划清界限 。
这样做 , 并非他心肠歹毒不念旧情 , 而是活了半辈子终于明白了:
胳膊扭不过大腿 , 人该低头就得低头 , 该求饶就得求饶 。
我们瞧不起段小楼 , 却难以苛责他 , 因为他所经历的 , 是大部分人绕不过的成长蜕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