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市里的雾与霾( 二 )


国内最早提及“灰霾”的论文作者、中国气象局研究员吴兑告诉我一个更为残酷的现实:“我们原来认为重庆是‘雾都’其实是误解 。重庆由于二战的军工开发和建国后的军工建设,一直是严重的‘霾都’,只是过去科学认识水平不够,误认为是‘雾都’ 。伦敦也是一样,它工业化以后就是个‘霾都’ 。我们以前认为能见度恶化都是雾造成的,其实很多情况下都是霾 。”
神州处处是“霾都”
此时,在我耳中“雾都”不再有浪漫神秘的气息,也失去了迷离缥缈的美感,反而变成了刺耳的警报,令我忧心忡忡 。我不由想起,近年来,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中国城市被冠上了“雾都”的名号:2011年10月,郑州连续三天雾气笼罩,早晨能见度更是降到仅有200米左右,被市民调侃为“宛若蓬莱仙境,郑州成‘雾都’”;2011年11月5日,西班牙《阿贝赛报》在文章中指出:“中国的首都正在与伦敦争夺世界‘雾都’称号”;2011年11月,乌鲁木齐一周七天有六天都被大雾笼罩,能见度不足100米,有的地方能见度几乎为零,被戏称为“西部雾都”、“雾”鲁木齐;在微博中以“广州+雾都”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可以找到四万余条的搜索结果 。
我特意查找了一些关于中国近五十多年来雾日和霾日的变化研究,结果发现,大部分地区雾日的变化并不明显,那么这些所谓的雾天增多了,实际上都是霾天增多 。以广州为例,吴兑认为广州99.9%的情况是霾而不是雾;曾经有媒体报道“北京盛夏季节30℃大雾弥漫”,我们已经知道雾是低温下饱和气块的标志,夏季30℃的高温条件下,水汽很难有达到饱和的能力,出现的肯定是霾 。
霾会造成“雾蒙蒙”之感,是因为它降低了空气能见度,这主要在于大气中颗粒物的散射、吸收带来的消光作用,而其中“贡献”最大的当属颗粒物的散射 。颗粒物的全体家族称为总悬浮颗粒物(TSP),其组成部分PM2.5在2011年迅速蹿红 。
PM2.5是指环境空气中空气动力学当量直径≤2.5微米的颗粒物,也称细粒子 。按照大小个来排列,颗粒物的家族中还有PM10和PM1,即当量直径≤10微米和1微米的粒子 。
PM2.5受到如此重视不仅仅因为它是灰霾的元凶,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它对人体健康的危害极大 。在人体中,PM10集中于喉部和鼻内,通过打喷嚏、咳嗽和流鼻涕得以消除;10~2.5微米的颗粒物停留于气管;PM2.5则会深入肺部 。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潘小川教授曾做过一个调研,PM2.5超标后,浓度每增加10微克/立方米,医院心血管系统的急诊及死亡要增加1%~6%或7%,高血压病的急诊要增加5% 。
2005年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的《空气质量准则》中,PM2.5空气质量准则值为年均浓度10微克/立方米 。考虑到不同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世卫组织还设立了三个较为宽松的过渡时期目标值,最宽松的是过渡时期目标:年平均浓度为35微克/立方米,24小时浓度为75微克/立方米,同时24小时浓度超过75微克/立方米的天数不能超过3天 。在我国2012年修订的《环境空气质量标准》中,对于PM2.5的浓度正是采用了过渡时期目标的限值,但没有列入“同时24小时浓度超过75微克/立方米的天数不能超过三天”这一条,新标准的严格程度打了一个折扣 。
灰霾最少还要持续20年
世界卫生组织对比了全球2003—2010年1099个具体城市地区PM10的年均浓度,结果显示:浓度最低的是加拿大的怀特霍斯、美国的克利尔莱克和圣菲,只有6微克/立方米 。根据2009年的数据,中国省会城市中空气质量最好的海口市PM10的年均浓度为38微克/立方米,排在第824位,北京排在1052位,最差的兰州则排在了1075位,是倒数第25位 。
我国的经济发展用30年走过了发达国家200年的历程,大气污染也因此就有了积聚特征,被学界称为“复合型污染” 。“复合型污染”就像是人得了综合症,临床症状有许多,PM2.5就是症状的综合反映之一 。各种病因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大气中有多种污染物,污染物之间还可以互相转换 。这种综合症下,如果不摸清所有的病症,盲目地治疗一个症状就可能会加重另一种症状 。
毫无疑义,中国的“霾都”已经越来越多,而且还在继续增多中 。中国的东部和南部,包括华北、黄淮、江淮、江南、江汉、华南以及西南地区东部,这些经济和工业较发达的地区,霾日变化都呈现出增加趋势,而且在一段时间内这种趋势恐怕也很难发生改变 。北京市环保局前副局长杜少中曾说:“2030年北京要能达标,就真的算是奇迹了 。”而吴兑表示:“欧美治理灰霾到现在经历了50年才见成效,我想我们至少要二三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