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隐者不遇:遇等于不遇,见也是白见( 二 )


既然知道,黄帝就不耻下问地求教起“为天下”的道理来。再三追问之下,童子才说治天下跟牧马有多大区别呢?把害马的东西去掉不就行了?
收获了“害群之马”的成语,于是黄帝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退开之前最后一声称呼从“小童”变成了“天师”。
寻隐者不遇:遇等于不遇,见也是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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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事例,还有中国人谁都知道的《水浒传》。施耐庵一开篇,先写洪太尉去江西龙虎山找张天师镇压首都瘟疫。洪太尉独自一人上山之后先遇老虎再遇雪花蛇,虽然蛇虎一见他就呼啸而去,也把洪太尉吓得半死。正在恐慌之时,山坳里忽然转出一个骑黄牛的牧童来,笑嘻嘻地说天师已经知道疫情了,你回去吧。
太尉同志下山来把情况一讲,山下道观里的道人告诉他:
“太尉可惜错过,这个牧童,正是天师。”
看,不管是在贾岛之前还是之后、不管是正宗典籍还是坊间小说,童子为宗师都不算什么罕见的稀奇事。所以贾岛诗句里访客要寻的隐者,也当然未见得就一定是一副太白金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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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贾岛这首诗成名以来,历代注家几乎都统一默认“师”一定就是童子的老师。尤其在译成英文的时候,七八种译文包括许渊冲这样的大家都清一色把“师”译成“My Master”——可见的例外倒是孙大雨先生译的“The Master”,跟中文一样一词多义。其间区别在哪里,显而易见。
其实说到底,“师”在每个读者心中究竟是什么形象,最终取决于题目中的“隐”在各人心里的认知。如果觉得“隐”只是躲起来看不见,那么不管是隐藏还是隐匿、隐瞒还是隐居,不管隐者跟童子有没有关系,反正访客就是没见着,去体会诗句营造的缥缈意境就已经很好。
但如果觉得“隐”应该是大隐不隐、是隐而不藏、是明明昭然若揭但偏偏又视而不见,那贾岛的这首诗,才于轻描淡写间有更震撼人心之处。叶嘉莹的恩师顾随先生说,“极不调和的东西得到调和,便是最大成功、最高艺术境界。”题目是“寻隐者不遇”,真的确定不遇?访客需要有多高的悟性和识见,才能想到他只耳闻未曾目见的隐者,未必一定是千篇一律的白胡子老爷爷?
寻隐者不遇:遇等于不遇,见也是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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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真实情况,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访客路问童子“仙师何处寻”,童子回答“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于是访客站在“此山中”的松树下扼腕叹息,想当然地遗憾“寻隐者不遇”,却没注意到笑嘻嘻童子的小背篓里有几株新鲜的药草;更想不起虽然远方云深雾重、视线不及,眼前的童子却清清楚楚——没有灵心慧眼,不管怎么寻找遇也是不遇、见也是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