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气鬼丈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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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我离家出走的前一个礼拜，发生了一件事。建国弟弟的儿子上大学，在乡下摆酒席，宴请宾客，剩菜非常多，每个亲戚都分点各自带回去，我们也不例外。天气热，食物很容易变质，第二天中午我就要把剩菜倒了。他说放在冰箱里哪有那么容易变质。没办法，倒掉的话，他又要像只苍蝇一样在我耳旁叽歪，结婚20多年了，隔夜菜还吃得少吗？不差这一顿。午饭后不到1小时，我开始上吐下泻，胃里像有绞肉机在搅拌、撕扯，我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建国吓坏了，立即送我去医院，还好医院离家不远。医生说我是得了急性肠胃炎，吃了变质的食物引起的，这种病来势汹汹，搞不好会出人命。我的手按在肚子边上，佝偻着身子，歪头斜眼瞪着他，他却不敢正视我，故意找医生说后面的注意事项。输液半小时后，我这张紧缩着的沟壑纵横的脸才慢慢舒展开，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建国看我好多了，才踏实下来，背靠椅子，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然后就打开缴费单重复看。我太了解他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说：早知道就听你的，白花了那么多钱，我就纳闷了，怎么我吃了就没事，你就有事呢？顿时，有一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从灵魂深处而来，我像一罐被剧烈摇晃的汽水，瞬间炸了。我抢过缴费单，撕了粉碎，泪水挂满了我的脸，注射室的人都朝着我这边看。我不顾脸面，冲着他吼：陈建国，你这个守财奴、吝啬鬼、周扒皮、铁公鸡，你给我滚，我死了也不用你管。建国第一次被我惊悚到，愣了半天也没回过神。等了好一会，他才扯了扯我的衣裳，叫我别净出洋相了。我甩开他，狠狠踢他一脚，让他滚回去。接连输液5天，我拒绝他的陪伴，也不再跟他说话。07 一个礼拜之后，我踏上了去云南的旅途。我领略着从未见过的风景，结识了志趣相投的朋友，品尝了各路美食，我的视野逐渐开阔，心情指数一路看涨。我学着年轻人尝试拍抖音短视频，从为何选择独自出来旅行谈起，到现在每到一个地方就分自己的旅游心得，没想到我却意外走红，获得了大量粉丝支持以及打赏。我还学会了带货，外出旅游不仅没有让我变穷，而且让我的腰包鼓起来。至此，我才明白一点，女人最高级别的自在，就是不活在男人的世界里，不赶什么浪，也不搭什么船，有自己的一片海。新的环境让我渐渐忘记了背后的心酸，但是心里总是有点缺憾。冉冉几次给我打电话，说自从我走后，建国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每天都是随便对付一下，有吃就行，健康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冉冉工作忙，也没法经常回去照顾建国，劝我气消了就赶紧回去。我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不用再为了省了那几块钱，吃隔夜菜、捡饭粒，还能赚钱，干嘛要回去。后来，建国他弟弟也来电话劝我，还跟我说起了建国小时候的事。 70年代是艰苦的岁月，但是那时家里的谷子还算够吃，建国他爸妈为了多赚点钱，就克扣一家人的粮食，拉谷子去供销社统购。那会，他们几个兄弟姐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很大，只要多吃一碗饭，建国爸妈就骂道：鬼在捅屁眼吗？吃完就拉。一个经常饿肚子的人，他便格外珍惜粮食，所以连掉在地上的米粒都要捡起来吃。建国弟弟还说，他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毛病，只不过没有建国那么严重罢了，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吃的苦没有建国多。那一刻，我沉默了。08 离家出走后，建国有几次给我打电话，都被我拒接了。他就在微信上给我留言，向我道歉，说从我离家出走之后，他就像失去一只手，成了独臂人，他发誓以后要好好对待我，还要彻底改掉抠搜的毛病，请求我快点回家。女人的崩溃不是因为环境有多艰难，而是在意的那个人曾经伤害了你，现在却低三下四向你道歉，把你好不容易堆垒起来的坚强瞬间推倒。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万马奔腾涌出，手机屏幕已是“水漫金山” 。平静下来之后，我还是不想回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抠搜毛病是从小积累到现在的，哪能说改就改，我怕回家没几天就要后悔。过了几天，民宿旁边有人在举行葬礼，逝者是一对80多岁的老夫妻。听说俩人掐了一辈子，前两天在闹离婚，老太太负气到女儿家，留老头独自在家。当晚9点多，老头子心脏病发作，给老太太打电话求救，但是老太太负气不接，就此天人永隔。第二天，老太太知道后当场哭晕，进了ICU ，没两天也走了。听到这里，我的内心掀起了一场大地震，紧接着有种恐惧感向我袭来，我和建国已不再年轻，我怕我的任性会错过什么。既然他都发誓要改了，那我还是借坡下驴吧，想当初，我一心是要追求“青丝白发卿常在，细水流年君不离”的。建国本身并不坏，只是他的童年因为父母的克扣而变得抠搜，除了这点，我们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冲突。婚姻就像盖房子，眼看就要封顶了，怎能因为小矛盾就撒手不干？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宽容才是生活的主旋律，即便他的毛病没改多少，就当是委屈自己来治愈他的童年吧。这往后余生，山高水长，我还想再陪他走一程。猪小闹，十点读书签约作者，南漂励志姐姐，认证的情感达人。已出版合集《你的努力，是一切美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