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小龙|艾略特与我 | 陈探长( 二 )


裘小龙|艾略特与我 | 陈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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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我有机会在世界各地参加文学节与书刊宣传、签售活动,与讲着各种不同语言的读者们进行交流。其中时常会问起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艾略特对陈探长,也对今天全球的读者来说,仍是那么重要?”
一个法国读者带着香槟酒,还有英法双语版的艾略特诗集,在圣马洛文学节临时搭起的帐篷里,用两种语言抑扬顿挫地念着诗行,探讨在诗与译诗中融合起不同语言感性的可能性。挪威的出版社的主编,与我反复琢磨,艾略特诗歌的内在音乐性怎样让歌舞剧《猫》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也为我拍桌叹息,那买下艾略特圣路易斯故居的机会,竟然与我擦肩而过)。一位荷兰的导演(Chris Teerink),去年年中飞来圣路易斯,为他拍摄中的艾略特纪录片采访我。他提到的一个问题是,怎样翻译处理“荒原”中频繁的互文性用典?作为一种解释,我提到了中国古典诗词互文性用典其实用得更多,有时甚至是一行一典故。在诗歌翻译中,正是要考虑到目标语言文本的读者接受、理解的审美过程,通过不同语言的感性融合,让译诗读起来也是诗。对艾略特在作品中融合了不同语言诗歌中的感性,有时甚至是直接把另外语言嵌入诗中,荷兰导演也十分赞同,要在摄制过程中展示这点,并继续一起探讨下去。
关于艾略特诗歌的意义,读者与批评者自然会从不同角度作出自己的解答,但艾略特的“荒原”,许多人却是至今都未能从中走出。“这里没水只有岩石/岩石,没有水,只有一条沙路/在群山中蜿蜒而上……”就我自己而言,艾略特在诺贝尔奖授奖宴会作的答词,对我的写作、翻译、研究,始终带来不可或缺的启示。
“当语言构成障碍,诗歌本身就给了我们理由,要怎样努力去克服这一障碍。欣赏、阅读属于另外一种语言的诗,意味着怎样欣赏、理解那些讲这一语言的人民的过程。我们不可能由其他的途径获得这种理解‘欧洲的诗歌’一词是有意义的,全世界的‘诗歌’也同样如此。”
或许,这篇短文读上去不太像是艾略特专家们长篇累牍地写的,可至少是一篇证词:从一个自己译诗也写诗的作者的角度——在艾略特的影响下,最初用中文,然后用英文译写——证实为什么我们今天还要读艾略特。他诗歌的意义不仅仅对中国读者,更对世界各地的读者都依然存在、甚至更有迫切感。
(2022年赶上艾略特创作发表“荒原”的一百周年,多个国家都安排了各种纪念活动。我的朋友凯伦,要出版一本收藏版的《艾略特诗选》,希望我作为一个华裔译者/学者,从艾略特对中国读者、全球读者的影响这个角度谈一谈。这是我不能推却的,只能勉力为之。在把这篇短文译成中文时,又作了一些改动、甚至改写。)

作者:裘小龙
编辑:安 迪、钱雨彤
责任编辑:舒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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