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外出吃饭。早点众多,火烧、煎包、油条、馄饨一应俱全,独对煎饼感兴趣。至煎饼铺小方桌前坐定,从摊煎饼的大姐手中接过一个刚从鏊子上揭下来的热煎饼,点二三小菜,或清炒扁豆丝、或辣椒炒鸡蛋、或干煸芸豆,再来一碗豆腐脑,把炒菜卷至煎饼里面,埋下头津津有味吃起来,那一刻,天下美味尽在此矣。
对煎饼的情感要追溯到小时候。自打记事起,就是伴随着妈妈摊煎饼的场景长大的。那时候全家九口人,每月从粮店买回粮食,妈妈便用两个大大的瓷盆(农村叫拌盆),先放入少量玉米面,水烧开,左手提壶注水,右手拿勺搅拌,和成稠糊糊状,待凉,注入冷水,再加适量玉米面拌均,倒入“磨和”水和均,满一盆后,拿高梁杆编织的“盖垫”盖在盆上,静等起发。
待玉米面起泡,妈妈便喊二姐推磨。石磨上下两层,上层中间有一个眼,是用来放研磨食物的,两侧各有一个放“磨棍”的洞,磨棍的另一头顶在小腹,两人各推一侧,人往前行,磨随人转,放到磨眼里的玉米面便变成白花花的浆液顺着磨沿层层叠叠溢淌下来,煞是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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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盘周圈的地面早已被踩成深黑色,油亮油亮的,为防滑倒,冬天推磨前妈妈要事先洒上一层煤灰。磨棍也磨得光滑锃亮。两盆玉米面推下来大约得两个小时左右,每逢这时,我和弟弟便搬了小板凳老老实实地坐着,边看妈妈和姐姐推磨,边听妈妈讲故事。磨好煎饼糊糊,摊煎饼前的准备工作便顺利完成。
黄泥炉子上,放一个大大的铁鏊子,将一绺绺的干燥棒槌秸或柴草或树叶点燃,待鏊子烧热之后,妈妈左手舀一勺玉米糊倒在鏊子上,右手拿特制的煎饼“耙子”将玉米糊摊成圆饼状,待成型后,揭下,放盖垫上,再摊第二张。第二张快要成型后,再将第一个摊好的煎饼反面朝上放到第一张上面继续加热,第一张熟透后便将煎饼对折再对折叠成扇面状。接下来重复前面的程序,煎饼一张一张便摊好了。整个过程,煎饼的香味弥漫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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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弟弟坐在小凳子上边看妈妈摊煎饼,边揪煎饼最外边的那层薄脆吃,往往会把妈妈叠好的煎饼给弄乱了。妈妈便将手中的煎饼“耙子”换成一个煎饼“刮子”,魔术般给我们刮出一张酥脆酥脆的“刮煎饼”,什么菜也不加,就是世界上最香的美食,齿颊间的味道一直留到现在。
吃饱后,我便和弟弟跑出去玩,等回来时妈妈的煎饼也摊好了。趁炉灰还热,埋几个土豆或地瓜进去,约二十分钟光景,从炉灰里扒拉出来,我和弟弟边吹气边扒皮,吃得那叫一个馋、那叫一个恣,如今想起来也是唇齿生香。吃完用两只黑乎乎的手擦一下嘴,嘴边便留下两道长长的黑痕。
【 玉米面|青未了|难忘煎饼香】等爸爸下了班,大姐、二姐、哥哥也放学回来了,我和弟弟便学着择菜,二姐洗菜,大姐切菜,妈妈炒菜,爸爸端菜,哥哥劈柴火,爷爷奶奶则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我们忙碌,不时嘱咐两句。肉是很少见的,一般都是炒青菜。妈妈做得非常好吃,简单的韭菜炒豆腐、辣炒土豆丝、白菜海带粉条汤等,经妈妈的手做出来那就是天下最好的美味。菜上了桌,再捞一盘酸甜可口、咯嘣脆的红萝卜咸菜,还有妈妈用摊煎饼剩下的玉米面水做的酸糊糊,里面放了豆腐、黄豆芽、粉条、葱沫、姜沫、香菜沫、花生碎,每人都要呼啦呼拉喝好几碗,摊好的煎饼很快就所剩无几。现在回想起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场景,依然幸福满满。
吃完饭,大姐洗碗,二姐擦桌子,哥哥扫地,爷爷奶奶休息,爸爸上班,妈妈则又泡玉米面,准备下一轮摊煎饼的工作。在那个清贫的岁月,妈妈摊的煎饼,养活了一大家子人。
后来,家家户户的生活条件都好了,煎饼不再是主食,馒头、面条、水饺、蒸包、花卷逐渐多起来,家家户户那盘老磨也都逐渐拆掉了,会摊煎饼的人也越来越少了,煎饼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手拿煎饼,想念小时候的快乐时光,怀念妈妈摊煎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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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彦,北京孝行天下文化传播中心讲师、淄博惟谦书院院长、淄博艺通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酷爱读书,作品散见于《鲁中晨报》《当代作家》等。热心公益,义务宣讲传统文化若干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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