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和耐|都说宋代就是市民社会了,那当时城市有啥让我们特别意外的吗!
说宋代进入“市民社会”,是日本汉学大家宫崎市定的名论。 他接过前辈老师内藤湖南的嚆矢,提出说,宋代是十足的“东方的文艺复兴时代”,认为假如说唐代是中世纪的黄昏,那么宋朝则是“近代的拂晓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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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王圻《三才图会》所画的宋人足球运动)他的一个重要指标,就是贵族消亡,平民兴趣,而宋代商业城市之发达,完全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现代的城市因素那时在开封、在杭州等地似已全部齐备,比之西方,至少提早五百年。(《宫崎市定论文选集》,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这一观点,被后来的国际史学者普遍接受,比如法国谢和耐的那本精彩纷呈的名著《蒙元入侵前夜的中国日常生活》,可以视为是在此基础上作出立论的。宋代城市是国际大都市。关于宋代城市之发达,有哪些出乎我们意料的地方,治丝益棼难以尽谈,不妨举几个例子看看,尝鼎一脔也可知味。至于南北宋城市的区分,为行文方便,就没有严格细别,望读此朋友谅之。流行的“相扑”日本国技相扑确实源自中国。这项运动本身源自赵匡胤的军队训练,后来成为宋代市民喜闻乐见的玩乐项目。不但如此,在开封、临安的街市上,还有小儿相扑、女子相扑的玩法,别开生面,闻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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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山西晋城宋墓相扑图壁画)特别是女子相扑,曾经在开封最大的广场宣德门上,为皇帝和市民表演过,万人空巷,以至于让当时的道德君子司马光先生看不下去了,觉得不成体统,有伤风化,写了《论上元另妇人相扑状》,把皇上“教育”了一通。杂技曲艺现在的郭德纲、岳云鹏他们,如果要认祖归宗后,恐怕要追溯到宋代去。据考证,后世几乎所有的杂技曲艺等样式,如说唱、魔术等等都起源或兴盛在宋代城市中。我们如今的KTV、桌球、滑冰、酒吧等等,在那时已经不稀奇,就是形式有点不同而已。在宋代城市,肢体动作和语言紧密相连的表演艺术随处都是。原因主要在于当时社会中,以大都市为中心,有了一大批有闲阶级,闲的蛋疼。他们不一定都很富裕,可能是不当差的军人,可能是做小生意的商人,大多数更是普通的劳动者,只要有空闲,就聚在这些被称为“瓦肆”的娱乐场所,打发时间。不仅如此,当时已经有类似现代的公园、甚至是动物园出现。北宋都城开封玉津园,是纵人游赏的好去处,虽然一般只许士大夫在园里游赏宴乐,但是到了每年的三四月份,玉津园也对市民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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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北宋《汴京宣德楼前演象图》)那里的大象表演所,是闻名全国的动物园,热闹稀奇的程度相当我们现在看大熊猫吧。也对外开放,市民可入内观看,不过同样需要支付门票钱。”消防队”组织宋代城市曾在很多年中,一直很为火灾困扰。为此,政府在城市中由皇家抽取精锐军人专门组成了专职的消防火部队。依据伊永文先生考据,这批队伍,仅仅在南宋的都城临安即现在的杭州,就有专职人员6522人之多,都是各司精兵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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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宋代云梯。本为战用,后来被广泛应用于城市高楼的救火工作中)而且,当时城市的灭火,已经有了非常严密的灭火组织程序,现传《武经总要》中还有记载。这一套制度和做法,从开封、杭州两大城市起步,逐步完善,并且扩展到了一般二三线城市,比如福建南平这些地方。所以,后来的李约瑟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中认为,宋代救火制度是当时世界最先进的,此后的中国历代,也没有再超出宋代城市灭火、防火制度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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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过去,中国的城市,主要的功能,是政治、军事的中心,只有到了宋代,才发生扭转式的改变。现在的北上广纽约巴黎伦敦,固然先进了太多,可论舒适度,还不一定及的上宋代的城市呢。宋代城市的繁荣和文明程度,在当时的世界,都是首屈一指的。所以,法国汉学家谢和耐《蒙元入侵前夜的中国日常生活》中感慨,中国宋代,无疑是当时最先进的国家,它具有一切理由,把世界上的其它地方仅仅看作蛮夷之邦;大史学家汤因比更动感情,他说,“如果能让我选择生身之地,我最愿意生活的地方,是11世纪的中国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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