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被水下的洛神惊艳,你可知道她的前世今生?( 二 )


面对《洛神赋》重新塑造的美丽深情、高洁邈远的宓妃形象,“令我忘餐”的不止曹植,还有后世无数文人墨客,一不小心还会打破醋坛子,闹出人命。
据唐人段成式《酉阳杂俎》,西晋书生刘伯玉经常在妻子段氏面前诵读《洛神赋》,读至尽兴处,对段氏言“娶妇如此,吾无憾焉”。段氏“性妒忌”,听后醋心大发,“君何以得水神善而欲轻我?吾死,何愁不为水神”,说罢当夜赴水“自沉而死”。七天后,段氏托梦给刘伯玉,夫君既然喜欢水神,如今我“得为神也”,可速来相会。刘伯玉“寐而觉之”,醒来想起梦中之事,吓得“终身不复渡水”。段氏投水后,妒忌心依旧,在河中兴风作浪。美丽女子必须坏衣毁妆才能过河,否则会“风波爆发”,貌丑女子即使艳服浓妆也平安无事,以致有好事者编排云“欲求好妇,立在津口;妇立水傍,好丑自彰”。
盛唐甄氏附体
隋唐时期,洛神宓妃的形象开始与曹植的嫂嫂甄氏重叠。唐初李善在为《文选》中的《洛神赋》作注时言道,当初曹植追求甄氏,曹操却把甄氏嫁于其兄曹丕。曹植“殊不平,昼思夜想,废寝与食”。黄初二年(221),甄氏后被曹丕郭皇后谗言害死,曹丕悔不当初,让太子曹叡将母亲甄氏遗物金缕玉带枕,交给第二年进京的曹植。曹植“见之,不觉泣”,东归经过洛水时甚念甄氏,以致在梦中与之相会,“悲喜不能自胜”,遂作《感甄赋》。太子即位成明帝后,将《感甄赋》改为《洛神赋》。
后世史家虽早已考证此事为无稽之谈,但《洛神赋》中宓妃形象即是甄氏的说法,却从此几乎成为文艺界通论。诗人对曹植甄氏的爱恋悲剧一咏三叹,尤以李商隐为甚。
在《可叹》中,李商隐借“宓妃愁坐芝田馆,用尽陈王八斗才”,叹春光流水相催,自己与情人欢娱难再。在《东阿王》中,李商隐感伤曹植命运,“君王不得为天子,半为当时赋洛神”,认为曹植因对甄氏的爱慕自毁前程。在《代魏宫私赠》中,李商隐以曹魏宫人之口,向曹植表白甄氏情意,抚慰曹植伤感,“来时西馆阻佳期,去后漳河隔梦思;知有宓妃无限意,春松秋菊可同时”。
李商隐有次渡过洛水,念及曹植,吊古伤今,又作《涉洛川》,“通谷阳林不见人,我来遗恨古时春;宓妃漫结无穷恨,不为君王杀灌均”,哀叹宓妃甄氏未能替曹植除去奸臣灌均,使曹植受其陷害贬爵安乡侯。在《无题·飒飒东风细雨来》中,李商隐更是用“宓妃留枕魏王才”,激发出“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的无限情思。
明清男女莫辨
在文人的传奇小说中,甄氏的感情更加具有独立性。唐人裴铏传奇《萧旷》,写甄氏被萧旷琴声打动,出洛水与之相会,一夜“缱绻永夕,感畅冥怀”,还将曹植《洛神赋》中的明珠、翠羽赠给萧旷。不知曹植泉下有知,情何以堪?
清初蒲松龄受到裴铏影响,作《甄后》一文,借用《三国志》中刘祯因“平视”甄氏被曹操下狱的记载,大开脑洞写甄氏对仅有一面之缘的刘祯念念不忘,竟和刘祯转世后的洛城刘仲堪“息烛解襦,曲尽欢好”,以身相许,“聊以报情痴也”。
在梦花楼主乐钧的小说《宓妃》中,曹植则成了负心之人。小说写洛水国被恶神段明光侵略,洛神宓妃向转世为遮须国国王的曹植求救,可曹植懦弱无能,以粮草不济为由拒绝发兵。宓妃只有求助于人间洛水书生,最终在行侠仗义的洛水书生帮助下,击退段明光来犯之敌。
明清时期,洛神不仅感情自主,性别更是可以替换。
明末“性机警,饶胆略”的才女柳如是,与被誉为“明诗殿军”“明代第一词人”才子陈子龙情好如蜜。陈子龙曾作诗“芝田馆里应惆怅,枉恨明珠入梦迟”“虚怜流盼芝田馆,莫忆陈王赋里人”,将柳如是比作洛神。
崇祯七年(1634)暮秋时分,柳如是以陈子龙为原型作《男洛神赋》,赞美陈子龙“尚结风之棲冶,刻丹楹之纤笑;纵鸿削而难加,纷琬琰其无睹”“尔乃色愉神授,和体饰芬;启奋迅之逸姿,信婉嘉之特立”,大胆抒发出对陈子龙的强烈爱慕、炽热追求,彰显出当时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
明亡后,陈子龙起兵反清,因事机不密被捕,押送南京途中义不受辱,在苏州古运河跨塘桥投水殉国,终不负“男洛神”之美名。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博士)
吴鹏
更多资讯或合作欢迎关注中国经济网官方微信(名称:中国经济网,id:ource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