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胡杨


冬季的胡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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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春天苍老的躯干上长出嫩绿幼芽的胡杨 , 我见过夏天粗壮的树干上绿叶婆娑的胡杨 , 我见过秋天湛蓝的天空映衬下金色绚丽的胡杨 。 但是 , 遇见冬季的胡杨却属偶然 , 和一群年轻的士兵 , 在一个大雪飘飞的季节 , 一个离别的日子 。
在边防连蹲点期间 , 我和军分区的刘副政委一起送退伍战士到团部集结 。 由于去团部的边防公路被大雪阻隔 , 我们只好绕道而行 , 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南 , 穿戈壁 , 然后向西走沙漠公路去团部 。
当车辆向西行驶在沙漠公路上不一会 , 道路的左侧出现影影绰绰似黑色的屏障 , 刘副政委介绍说那是胡杨林 。 车上有退伍老兵提出能否去看看 。 刘副政委说:“这些老兵在边防连几年 , 从未见过胡杨林 , 咱们就满足老兵们的心愿吧!”我虽然没有见过冬季的胡杨 , 却也不觉得它有什么好看的 , 不以为然 。 想着老兵们从此将离开这里 , 很少有机会再来看胡杨 , 就点头赞同 。
冬天的大漠 , 风攒足了劲展示着它的狂野 , 刮得人站不稳脚跟 , 大衣的下摆在风中飘舞 , 沙子打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 。 我们站在一棵棵或挺立或躺倒或斜靠在一起的胡杨树前 , 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 狂风劈断了树梢 , 摧折了树干 , 黄沙掩埋着树根 , 整片树林看不见树冠 , 只有粗壮的树身 , 像一根根戳在沙地里的木头 , 被风沙侵蚀得粗糙焦黑 。 树皮开裂 , 残枝的茬口裸露着 , 像断臂直指天空 。 有的树从枝干到树身被沙暴野蛮地撕扯开来 , 像壮士被车裂的躯体 。 有的树身弯曲下来 , 遇到沙地又把头颅高高扬起 , 像负伤后不愿撤离的战士 。
随行的宣传干事忙着给战士们照相 。 这些小伙子们很有创意地在笔直的胡杨前做出持枪站立在哨位上的庄重 , 在躺倒的胡杨前摆出匍匐前进的姿势 , 在几棵相互靠在一起的胡杨前相拥着用团结来诠释这不老的精灵 , 把年轻奔放的活力顷刻间释放在灰暗的胡杨林里 , 让枯寂的大漠充满生命的色彩 。
望着战士们干裂的嘴唇 , 黝黑的皮肤 , 挺拔的身姿 , 威武的仪容 , 我的眼睛湿润了 。 在荒凉的高原 , 在孤寂的哨所 , 在自然环境恶劣的边防 , 他们又何尝不是一棵棵屹立着的胡杨 , 任凭狂沙肆虐 , 不惧酷暑严寒 , 把美好的年华奉献给边关巍峨的群山 , 把绚丽的青春奉献给祖国崇高神圣的界碑 。
刘副政委提议大家一起合个影 。 凛冽的寒风中 , 一排绿色的身影后面站立着高高低低的“树桩” 。 胡杨林只知道人们赞美它秋日的美艳 , 却不曾想到 , 在这个飞沙走石的日子里 , 在这个人们蜷缩于舒适的暖气房间的季节 , 会有一群同样坚强勇敢的战士 , 和它一起把巍峨的身躯挺立成孤寂大漠中靓丽的风景 。
冬季的胡杨】告别胡杨林 , 我们都没有说话 。 回首望去 , 沙尘中 , 棵棵胡杨倔强的身影依稀可辨 , 它们就像骁勇的战士 , 在与大漠风沙的搏斗中 , 站成了一座傲视苍穹的永恒雕像 。 胡杨是沙漠中的脊梁 , 它从不因自己生活贫瘠而放弃对生命的渴望和追求 , 它从不因生长在炼狱般的环境而放弃对环境的适应和对命运的抗争 , 它也从不因身处偏远荒凉的不毛之地而放弃履行自己防风固沙的职责 。 这不正是我们边防战士崇高品质的写照吗!
我想起一个退伍老兵在向军旗和界碑告别时说的一句话:“祖国的边防需要有人承受寂寞 , 那就让我忍受寂寞;共和国这块神圣的界碑需要有人守望荒凉 , 那就让我选择荒凉!”
不屈的胡杨啊!你用苍凉而孤高的躯干如同化石一般 , 向荒漠和苍天展示着傲骨 。 英雄的战士啊!你用挺拔而伟岸的身躯如同雕塑一般 , 向祖国和人民袒露着赤诚 , 绽放着生命华年的力量 , 坚韧不拔地撑起边疆的安宁与和平 。 也许 , 时光会淡忘了你们的名字 , 但你们青春的容颜和这不老的胡杨会永远留在大漠的记忆中 , 镌刻在神圣的界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