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与迎春的婚事,按照当时的风俗习惯,当然是不过问本人的。不过就连外出几年、刚刚回家的贾政,也看中其中不般配之处:“深恶孙家,虽是世交,当年不过是彼祖希慕荣宁之势,有不能了结之事才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一向疼爱孙女的贾母,却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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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没有反对迎春的婚事,表面原因,是她与贾赦母子关系紧张:“想来拦阻亦恐不听,儿女之事自有天意前因,况且他是亲父主张,何必出头多事”,不愿再雪上加霜。但是有个细节,却隐隐透露出不一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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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生日时南安太妃过府祝寿,席间问起姑娘们,贾母命史、薛、林四人出见,“再只叫你三妹妹陪着来罢”。按理说客人要见晚辈,应该让自己家的孩子出来,怎么贾母在姓贾的女孩子中,只挑了探春一个?当然是因为史、薛、林和探春五人比较出色。
如果只是亲戚朋友间的正常见面,何必管谁出色谁不出色?丑孩子就不能见客人吗?显然南安太妃的要求见面,不是普通的亲友往来,而一定含有“相亲”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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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相亲”,还看不出男方是谁。南安太妃的身份不止是亲友,也有官方的背景。也就是说,她来“相亲”,更像是“人才选拔”,收集了出色女子的信息,放在“人才储备库”中,将来有赐婚、和亲的需要,就可以按图索骥了。
那么问题来了,贾母挑最出色的几个女孩子出来见客,当然是想给贾府增光添彩。但贾府的女孩子中,迎春年纪最长,最接近婚龄。即使她不像二薛湘黛和探春那样出色,也应该是贾母最愿意推销的“货品”。为什么反而不让她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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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一件小事。邢夫人就十分介意:“前日南安太妃来了,要见他姊妹,贾母又只令探春出来,迎春竟似有如无,自己心内早已怨忿不乐”,成为邢夫人“当着众人给凤儿没脸”的原因之一。
难道是贾母因为不喜欢邢夫人,而迁怒于迎春?别逗了。邢夫人与迎春不过是名义上的母女,贾母也正是因为贾赦邢夫人夫妻对女儿不够爱护,才接来自己抚养,又怎么会因为邢夫人而迁怒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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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向鸳鸯要求借当,原因之一是“预备娘娘的重阳节礼”,可见这时还在九月九之前;随后中秋赏月,更把借当的时间压缩到八月初三至中秋节的这几天之中。
贾琏借当之前,平儿与鸳鸯闲话,提到官媒朱嫂子:“因有什么孙大人家来和咱们求亲,所以他这两日天天弄个帖子来赖死赖活”。“这两日”当然不会只有两个昼夜,可见孙绍祖的议婚,在贾母的寿辰期间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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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出嫁后归省,提到孙绍祖的蛮横,显然迎春的出嫁是受到了孙绍祖的逼迫,不得不许亲。也就是说,在贾母生日的时候,迎春的婚事在仪式上还没有确定,在情形上已经成为定局: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想不想都得把女儿嫁给孙绍祖了。
贾赦不会爱惜女儿。但如果能把迎春卖个更好的价钱,他也绝不会贱卖。孙绍祖说是为五千两银子“把你准折买给我的”,肯定不会只为这点钱,而一定有更重大的、不可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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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是受制于人,不能不以女儿抵债;贾母大智惹愚,岂有不知之理?所以她不让迎春来见南安太妃,避免节外生枝,也不肯阻拦迎春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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