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90后:月入过万其实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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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潮生活
前段时间,一个“90后每个月多少收入才算正常?”的帖子引起热议,评论里面,有人月入3K,也有些人能够月入过万。
但不论有多少收入,这群90后话语中都透露出一种共同的感受,那就是“不管工资多少,都感觉生活很难,存不住钱,没有安全感。”
前几天在朋友圈狂晒自己18岁照片的这代人,眼看着就要奔三了。那批渴望着中三暑假再长点的少年人已经长大,正真真切切为生活不安着。
于是我们找到身边一些即将奔三的90后,想了解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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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城市,月入3k
仿佛看到自己一成不变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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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吴今年27岁,来自广东一个小城镇,前两年毅然决定来深圳,想要追寻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大学毕业后,小吴经不住父母一顿说,回老家进了父母介绍的公司。她家在一个三线小城市,同事听说她有关系,对她很是客气。于是每天的工作也就是打打报表、给上司递个茶水,清闲得要命,每月到手3k左右。
周围的人羡慕她不劳而获,只需要按时上下班就能拿钱。只有她明白,自己想要的并不是这种生活。
“人如果不思考,脑子很快就会生锈的。日复一日机械地做一些杂活,慢慢会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毕业回家最大的感受是,很多人过得太安逸糊涂。”
“我想象了一下未来的自己,在一个小城市拿着丁点的工资,每天做着一成不变的工作,下班只能看电视打游戏,如果剩下的人生都过成这样,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慌。”
她在大城市上过大学,更加直观地感受到大小城市资源的不对等,“比方我很爱看书,但在我老家要找到一个好的书店很难,小城市没有那么好的条件。”
她很羡慕那些大城市的白领,努力赚钱之余,能够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去看电影看展览,每天能够不断充实提升自己。
于是她毅然做出了一个决定,趁还年轻去大城市闯一闯。
之所以选择深圳,是因为她以前来旅游,发觉不止经济,城市各方面的建设也很好,让她对这座城市很有好感,“当初我觉得在这座有活力的城市里,能够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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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拼搏,也不过是满足温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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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父母不答应,小吴没有商量就辞掉工作,带点轻便的行李来了深圳。
她一开始借住在罗湖的亲戚家,打算慢慢适应深圳的节奏,边找工作边找房子。但很快就发现一切并不现实,
大城市的一切都在刺激着她一个社会新人脆弱的神经,这里高楼林立,却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第一个面试的地方在南山科技园那边。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高楼的兴奋心情,心想无论是其中的哪家公司,只要面试过了都愿意去。现在回头看,科技园与福田CBD、京基100这些巨楼相比或许不算什么,但当时在她眼里全都高不可及,像能将她淹没。
找工作不易,花钱也如流水。动辄30块以上的外卖、大剧院地铁站周围商场里20+的奶茶,就连每天去面试的交通费都是个负担。在家过惯舒服日子的她,很快就发现为数不多的积蓄在急速减少,再这样下去就得回家了。
幸运的是,她在宝安找到了一家艺术娱乐类的新媒体公司,跟她的兴趣也很相符,虽然起薪只有5k,但她想对一个新入行的菜鸟来说,算是正常,先做着再说。工作总算决定下来。
然而找好工作,还有租房的难题在等着她。
虽然早就听说深圳房租不低,但真正找起来才知道困难。
本来以为远离市中心房价会低一点,结果稍微离地铁站近一点的合租房都要2k+。她对深圳还不熟悉,一个女孩子不敢住城中村,只能和别人分租一套5人房,房间小得只放得下一床一桌一衣柜,也要1.7k。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当她开始展望新的生活,没多久就发现,她这样的工资水平只够在深圳勉强生存。
本来房租水电费就不便宜,她经常在外面跑活动,有时从宝安去罗湖办事,一来一回地铁费都快20元,一个月光地铁费都花了几百块。更别提加班没时间做饭随便一顿外卖都20+,钱一点都没法省下来。而憧憬的未来,下班悠闲去看电影看展览的日子,好像离得越来越远了。
偶尔,小吴也会想起在老家的时光,当时工资虽然只有3k左右,但平时吃住都在家里,根本花不了什么钱。父母对她也没有太多经济上的要求,除了每月给父母一些,剩余的钱装在口袋里,小日子过起来还是很滋润的。
来到深圳后,小吴发现即使表面上拿着5k的工资,自己努力追逐,也不过是勉强维持温饱。这时父母从老家打来电话她都不敢接,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在亲人面前土崩瓦解。
所幸经过两年的努力,随着自己能力的提升,工资也从5k涨到了1w+,总算是实现了自己“月入过万”的小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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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入过万,生不起病,没时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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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的印象里,月入过万的人都是光鲜亮丽的。老朋友也语带羡慕赞她能够在深圳这么激烈的竞争中生存下来,然而只有当事人才明白这背后要付出多少。
“进了这行你就会发现,光说努力拼搏是没用的,结果就是全部。”
小吴说,“去年有一回,我发着40度高烧,人都不清醒了,还不是要吊着瓶工作。”
我问她,不会觉得太不近人情了吗?
“没什么好抱怨的。做到这个位置,很多的事都必须要我去处理。如果我还是当初那个拿5k的新人还可以哭,现在部门几十个人的工作等着我去点头,哪来时间忿忿不平。”
在旁观者看来,新媒体从业者都是风光的。时刻走在潮流的最前端,免费的福利、玩不尽的新品、随意可见的明星,每天作为参与者目睹无数奇迹的诞生。
“发票圈都是笑嘻嘻,其实多少人不是拿命在搏呢。”
小吴无奈地打趣,“去年不是很流行「凌晨4点」这个梗吗,我同行朋友吐槽说,别说4点了,这份工作什么时候的深圳没见过?”
很多人对新媒体的印象还停留在百万粉丝、10w+阅读量、行业佼佼者的光鲜之中,但其实这背后是积聚着压力的生活:
“长期熬夜、经常性加班、不断的变通和新想法、反复改稿,它需要时刻关注整个用户群体的喜好变化,考验的是个人对整个互联网趋势预测的能力。”
“这个行业就是1秒当做10秒用,尤其在深圳这个创新一直领先的城市,一成不变很快就会被其他人取代。”小吴说:“感觉自己跳进一个时间漩涡里,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着一直走。”
两年来没日没夜的加班给她换来了部门主管的位置,做新人时想着升职加薪了生活就会不同,结果不过是换一种方式忙。每一次推送都要对文章切入点、内容和标题等进行严格的把控,稍有误失都是她的责任,“刚做到这个职位时,连做梦都是审稿。”她苦笑着说。
然而无论做出多少成果,每一次推送结束,就意味着一切清零。有好的反响当然能让她高兴,但转头必须马上投入新的工作,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下一篇的效果。
“做过不少反响不错的题,内心还是很自豪的。”小吴笑着说,“但一刻都不敢松懈。有个前辈跟我说过,成就在这个行业的有效时间很短的,你能做的就是一直保持优秀。”
目前小吴的工作又有新的进展,公司正在策划一个大型展览活动,由她来负责文案和推广。
“现在就是关键时期。”小吴说,“工资涨了之后,私人时间几乎都丢掉了,开车时候想方案,吃饭洗澡想方案,梦里都在想方案。”
我问她,“这么拼,那还有时间谈恋爱吗。”
“连下班和闺蜜小聚喝个茶谈八卦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来的时间发展感情呀。”
小吴叹了口气,“现在这个年龄挺尴尬的,过了有时间慢慢谈情说爱的年龄,家里人也开始有点着急了。前几天我妈才又打电话来试探,要不过年和谁家的谁吃个饭。为了不让她难受我说去就去呗,但哪能成,结婚了他来深圳还是我回老家呀?都不现实。”
“我也不是不着急,很累的时候也希望打开家门有个人等在那里。但做新媒体的,每天像个陀螺连轴转不着家,而且比你年轻好看的姑娘更是一抓一大把,哪能这么容易找到适合的人。不想将就,只能单着。”小吴无奈地说。
“那你后悔来深圳了吗?”我问。
“哪有闲工夫后悔,现在我最缺的就是时间,坐地铁都恨不得给它加速。”
小吴说,“难过的时候我就想,我在这里已经得到很多。说起来我老家现在连地铁都没有,深圳什么都有,去哪里都很方便,有得必有失,没那么多能抱怨。人是要往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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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虽不易, 但这就是现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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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还是会被自己身处大城市的渺小和无力感打倒。”她自嘲说,“烦恼太多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不过大多数时候是知足的。确实有很多的无奈,但无法否认生活比之前好多了。
一年前,她已经从那间逼仄的小单间搬出来,经朋友介绍搬到了壹方城附近的小区房。花在吃上面的钱宽裕多了,不像刚工作时那样连叫个25块的外卖都要心疼半天,想着一顿当两顿吃。
“剁手也有自信多了,当然万象城里面那些三、四千块一件的还是不敢看一眼,但至少满足了自己所需。”说到这里她眼神里面带着点清醒和坚定,“如果你问我愿不愿意再去过小城镇3k的生活,我现在的回答是不。”
“以后怎么想不知道,现在虽然不易,但很多东西是靠自己一步步拼下来的,也是这些造就了现在的我,我不愿意放弃它。就算去假设没有来深圳会不会有更好的人生,也不会有答案。因为现在的我就在这里,这就是我。”
“如果有一天真的撑不下去了,再找个喜欢的城市待着吧,节奏不要那么快,最好有雪哈哈。如果能遇到喜欢的人就安个家,不行的话就到处游玩,这几年努力赚点钱还是OK的。在深圳的生活肯定也能成为一个很值得的回忆。”
“只要不把生活局限在眼前,也许会发现还有很多可能性。”
我听她兴致勃勃地讲,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就不怕父母担心吗?他们应该会希望你能够安居乐业。”我问。
“要接受对他们来说不是易事。”她说,“不过我来深圳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个挑战,他们那代人思想比较保守,觉得安定下来就是幸福。虽然现在还是时不时劝我回家结婚,不过总有一天会释怀吧。爸妈嘴上不说,但亲戚告诉我,他们还是会拿我的文章到处给人看,说女儿有出息了。”
说到父母她像小孩子受到表扬一样骄傲而满足,“现在陪在他们身边的时间太少了,能够尽自己能力让他们开心我觉得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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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沿着眼前的路前进
一定能获得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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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他们一部分人的故事,我们发现,90后当中很多人言语中带着迷茫,对现在的时代心感不安,担心自己所做的事是不是真的有意义?怎样的选择才是对的,能让自己不后悔?
而作为过来人,我所能够给的建议是——
与其烦恼自己的选择将会失去什么,不如去想已经得到什么。
刚出社会时有个前辈对我说,哪个时代的人都觉得自己活在了最坏的时代,而你唯一可以做的,是过对得起自己的人生。
深圳这座城市让很多人看到自己的梦想,也有人在在追逐中渐渐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但如果你能像小吴一样一边不安着,一边继续前进,未尝不是另一种成长。
“行”这个字分开读作“彳亍”(chi chu),我的理解是,就算是犹豫、不安、走走停停,
只要一直走,前方一定会有路,一定会获得什么。
奔三的各位“年轻人”们,也一定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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