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南非总统遭逼宫提前下台执政党自清门户能否贯彻反腐资料图:祖马。图/视觉中国【财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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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祖马。图/视觉中国

【财新网】(采访人员杨睿)当地时间2月14日晚间，祖马面向南非全国民众发表电视讲话，宣布自己辞去总统职务且“立即生效”。

尽管他仍然坚持，自己仍然是南非执政党非洲人国民大会(ANC，下称“非国大”)中自律的一员，不同意非国大领导层的决定。但即便如此，他仍成为继津巴布韦前总统穆加贝被逼交权之后，又一位提前下台的非洲国家总统。

祖马辞职后，非国大党的党主席、也是现任副总统拉马福萨(Cyril Ramaphosa)将出任代理总统。按南非宪法规定，南非国民议会(议会下院)应在30天内选出新总统，但预计会在2月16日任命拉马福萨继任。祖马于2009年当选南非总统，他的第二任期原本应在2019年结束。而在南非届时将进行新一届总统选举。由于祖马个人和家族贪腐丑闻不断，执政党内要求他提前下台，让非国大党能重塑形象、应对选举挑战的声浪从去年以来就不断累积，党内对他的支持程度也产生松动。

在2017年12月，现任副总统拉马福萨当选非国大的新任党主席后，鉴于南非政坛以党领政的特性，拉马福萨已逐渐成为执政阵营内新的权力中枢。

因此自2018年1月以来，执政党内要求祖马提前交出总统职务的声浪便越发汹涌。

当地时间2月13日下午，非国大秘书长马格什勒甚至在发布会上宣布，解除现任总统祖马的职务，并拒绝接受他提出的留任三个月的请求。但祖马对党内决议将他撤职，一直未给予回应。

2月14日晨间，非国大党又祭出新动作。南非政府出动了特警部门“Hawks”，搜查该国印度裔富豪世家--古普塔家族(Gupta)位于首都约翰内斯堡的豪宅。这个家族在南非建立的商业帝国覆盖了计算机、采矿、航空、能源、媒体等多个行业。其家族成员与祖马之间的“友谊”备受争议，被认为是借助祖马的政治影响力为其商业谋利。

有南非媒体称，古普塔家族核心人物--古普塔三兄弟中已有一人被警方逮捕。分析认为，这是非国大党新任党主席拉马福萨释放出的信号，要对祖马执政9年里与其腐败行径有关的人，通通连根拔起。

在2月13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曾有采访人员追问，已经被非国大解除职务的祖马是否还是南非总统。非国大秘书长马格什勒的回答极为模糊:“祖马未宣布辞职前，他仍是南非总统。非国大希望能在明天得到他的回应。”

有分析认为，祖马之所以未在拉马福萨当选新任党主席后，马上被驱逐下台，反映出非国大内部仍存在意见分裂。祖马在党内仍具备一定的话语权和支持者。此外，这也反映出拉马福萨还没有足够的权威，能让祖马立即下台。

非国大党内的“逼宫派”认为，祖马执政的九年里，已经让非国大党的形象和合法性蒙尘。此外，祖马本人存在极大的争议性。在他担任南非总统期间，面临多项贪腐指控，对经济问题管理不善。饱受诟病的他，在2017年8月以微弱优势，在南非议会中挫败了自他执政以来，反对党对其提出的第八次不信任投票。但在那次投票中，已明显有大量非国大党籍的议员“跑票”，未给予祖马支持。

而在2018年1月的达沃斯论坛年会上，举大旗代表南非登上这个全球性论坛的拉马福萨则承诺，南非将彻查政府腐败，并称南非已步入新时代。他说:“清理腐败显然将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但是我们不得不从某处开始。”拉马福萨还表示，“南非人民迫切希望有个廉洁的政府，这是我们将要给予他们的。”

祖马政途几度浮沉

祖马出生于1942年4月12日。他的父亲在其五岁时便离开人世，母亲一直做家政工作。出身贫寒的他并没有接受过正式的学校教育。1959年，17岁的祖马便加入被南非殖民政府压迫的非国大青年团，并成为积极分子。1963年，他被指南非白人政府指控犯下颠覆政府罪，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十年的时光，他一直被囚禁在罗宾岛上。南非转型后的首任总统、南非国父曼德拉(Nelson Mandela)及其他非国大领袖，在这一时期也同样被捕入狱。

出狱之后，祖马在他的家乡纳塔尔省负责重建非国大地下党组织。那一时期他加入了非国大的情报部门，之后还被擢升为情报部门的领导者。1975年他第一次离开南非，之后流亡莫桑比克、卢萨卡、赞比亚等国，负责情报工作。

1990年2月，南非白人政府取消对黑人解放组织的禁令，并释放了非国大党主席曼德拉等黑人领袖。作为非国大的早期领导人，祖马回到南非并参与和白人政府的谈判。1991年，祖马当选非国大副总书记，跻身该党的最高领导层。

1999年，祖马被时任南非总统姆贝基任命为副总统。但在2005年6月，祖马的前财务顾问谢克向法庭供认，他曾向祖马行贿130万兰特(约合19万美元)，用于为其商业行为牟利提供方便。

此外，祖马还被怀疑接受了一家法国军火商的贿赂，以保护其免遭南非政府的调查。祖马的操守开始在公众面前出现裂痕。

2005年6月15日，时任南非总统姆贝基便宣布解除祖马的副总统职务。12月，他又被指控犯有强奸罪。但祖马一直否认指控。直到隔年，关于他的指控才被再次撤销。但权力的游戏永远没有恒常的胜者。

2007年12月，祖马在非国大第52届会议中击败塔博?姆贝基，当选非国大主席。2008年姆贝基宣布辞去总统职务，祖马则在2009年的总统大选中成功当选为南非总统。

祖马曾有过六段婚姻。除了第二任妻子德拉米尼-祖马(Nkosazana Dlamini-Zuma)与其离婚，第三任妻子自杀之外，拥护“一夫多妻制”的祖马还有四房妻子。75岁的他现有20余位子女。

在他曾有过的六段婚姻中，又以他与德拉米尼的关系最引外界关注。德拉米尼是其流亡海外时的政治伴侣。她的从政履历丰富，个人也有很强的为政能力。早在1994年，曼德拉便任命她为南非卫生部部长。而在姆贝基政府时期，她又担任了长达10年的外交部长。前夫祖马于2009年当选南非总统后，她又被任命为南非内政部部长。2012至2016年期间，德拉米尼还担任非盟主席。

在2017年12月举办的非国大第54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拉马福萨以微弱优势拿下新任党主席之位，战胜了获得祖马支持的德拉米尼-祖马。随着非国大党内的权力中心发生转移，再加上恐遭到国会再度弹劾的风险，公共形象已经千疮百孔的祖马，最终未能实现其坚持到2019年才卸任总统的愿望。

拉马福萨能否开启新局

接下祖马总统职务的非国大新主席拉马福萨，曾数十次到访中国，也曾坦言中国人的劳动精神和发展模式值得南非借鉴。而他最欣赏的人之一是中国明朝时期的永乐皇帝，他曾表示永乐皇帝的外交政策和开创精神让他印象深刻。

路透社曾报道，南非第一位民选总统、南非“国父”纳尔逊·曼德拉生前就曾想指定拉马福萨成为他的继任者，但在多位非国大党元老的施压下，才挑选塔博·姆贝基成为继任者。

对拉马福萨来说，他多花了20年的时间，才重新获得了一次掌舵南非的机会。在姆贝基执政时期，拉马福萨一直处于边缘地位;直到现任总统祖马上台后，才逐渐回到政治舞台。

1997年，拉马福萨在角逐非国大主席失利后，便弃政从商。他的投资控股公司Shanduka极端成长迅速，广泛投资南非的能源、电信、房产和金融等领域。2011年他还一举收购了南非145家麦当劳门店的经营权。2014年当拉马福萨卖掉Shanduka公司时，这家公司的市值约为80亿兰特(约合人民币39.2亿元)，拉马福萨也因此成为南非最富有的20个人之一。

在重返政坛后，他开始公开批评南非官僚系统的腐败，在城市地区、商界获取了重要的支持力量。他于2012年当选非国大副主席，2014年5月当选南非副总统。这位经验丰富的前律师，承诺要打击腐败、复苏经济。

而他释放出的信号，也鼓舞了不少外国投资者以及非国大内部对祖马执政时期南非经济下滑极为不满的资深党员。对于拉马福萨的支持者来说，他在商业上获得的成功，是他能带领南非走出经济困境的凭借。

在南非，权力腐败是经济发展陷入泥淖的重大牵制因素之一。“政府俘获”(state capture)一词在南非非常流行，指的是企业通过向公职人员提供非法所得，以促使受贿者制定有利于行贿者的国家法律、政策和规章。

在针对祖马家族贪腐案的调查中，古普塔家族已被南非检察官指控为“政府俘获”，指控这一富豪家族利用其与祖马的友谊，影响内阁人事任命、获得数百万美元的政府合同、获得内部机密信息。但祖马与古普塔家族一直以来都否认这些指控。

1993年，在南非白人政权统治刚刚结束时，古普塔兄弟三人从印度移民至南非。据英国《卫报》报道，古普塔兄弟三人都是祖马的朋友，祖马的儿女及某任妻子，还曾在该家族的事业体中任职。

2017年底，一本针对祖马腐败疑云指控的调查新闻作品《总统的守卫者》在南非出版。书中指控，古普塔家族惯用“政府俘获”手法，以商务合作的名义，向非国大党的政客亲属输送利益。“这是古普塔家族的惯用伎俩:对他们想要捕获的(政客的)孩子慷慨给予。”

“被俘获”的政客子嗣之中，就包括祖马之子、南非自由州省长之子等人。据当地舆论指出，这些南非“政二代”们都成了古普塔家族的利益代理人，每月可获得高昂报酬。

从2016年开始，对祖马之子Duduzane Zuma的调查就已在进行中。

当地时间2月14日，南非特警部门“Hawks”在搜查古普塔家族之后，该部门新闻发言人称，这次搜捕是针对政府内部“以权谋私”指控的调查工作的一部分。

“我们非常严肃地对待此次调查。谁需要为所谓的‘政府俘获’负责，我们并不儿戏。他们要承担责任”。据英国《卫报》报道，一家背后由古普塔家族公司经营的企业，其总经理的家也被南非特警搜查。

自拉马福萨于去年12月担任非国大党主席以来，南非市场就有所回升;今年1月，祖马或将提前辞职的消息传出后，南非兰特兑美元在1月22日亚洲早盘波动最大，上涨近1%，至两年半高位。

当前南非经济总体低迷，增长乏力。2017年第一季度南非失业率达27.7%，创该国13年以来的最高记录，并使南非正式步入“技术性衰退”。据世界银行数据，2016年南非经济增速仅为0.5%，预估2017年经济增速为0.6%，2018年为1.1%。

中国是南非最大贸易伙伴，南非是中国在非洲的最大贸易伙伴。南非贸工部部长戴维斯曾在金砖国家贸易部长会议上表示，南非的生产和出口以原材料及初级产品为主。但是，随着技术的发展，原材料产品的附加值越来越低，南非非常希望能够加快工业化和创新的步伐，中国企业在汽车和基建领域能看到不少合作机会。

在金砖合作框架下，中南两国在多个重大经济项目上展开合作，例如2016年北京汽车集团有限公司在南非库哈工业区建设工厂，总投资达8亿美元，成为南非近40年内最大一次绿地投资项目。走访考察过南非的中国专家此前也曾告诉财新采访人员，北汽在当地生产的面包车销路相当好。

目前，中资已在南非的交通、农业、电子信息产业、基建、能源、房地产等重要行业进行投资。中国银行约翰内斯堡分行行长程军曾表示，约堡中行已在南非发放贷款400多亿兰特，覆盖金融、矿业、电信、制造业、房地产、零售、农业等行业领域。截至2016年底，中国对南非投资存量超过130亿美元。

但相比于其它金砖国家，南非的投资环境对投资人而言要相对不利。因为，南非设置了较高的最低工资标准，工人对工资的期望值也非常高。已经有不少中国纺织企业因为难抵高工资诉求，最后不得不撤离。

南非驻华大使馆经济参赞查理斯(Charles Manuel)此前曾向财新采访人员表示，目前对非洲而言，最重要的是加强区域性联结。中国在基础设施方面的投资可以让南非与肯尼亚、津巴布韦这些国家联系在一起，这会进一步帮助非洲国家实现区域上的互联互通。

中国在南非的政治影响力也颇有份量。超过一半的南非执政党执行委员会委员都曾赴中国接受过培训。在2015年非国大党的一份全国大会讨论文件中，曾将中国经济发展和领导力描述为“指引我们走出困境的北极星”。

中国连续8年是南非最大贸易伙伴，南非则连续7年是中国在非洲最大贸易伙伴，也是中国在非洲最大的投资对象国。2017年1-7月中南双边贸易达到约238亿美元，同比增长达33%。

分析南非总统遭逼宫提前下台 执政党自清门户能否贯彻反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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