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相装困、扮贫、哭穷: “赖贫”的背后是什么?

争相装困、扮贫、哭穷: “赖贫”的背后是什么?

争相装困、扮贫、哭穷: “赖贫”的背后是什么?

随着精准扶贫的深入实施,许多贫困群众、贫困村已达到脱贫标准,但在一些地方出现了脱贫不退贫、脱贫不摘帽现象,究其原因,是部分贫困群众和贫困村害怕脱贫,不敢脱贫。

争相装困、扮贫、哭穷: “赖贫”的背后是什么?

1

“我除了种地养牛,

别的啥也不会,

怕列入脱贫名单后政府扶持减少”



 

“有儿有女,不如政府的金牛卡”,这是半月谈记者近日在内蒙古大青山南麓兴和县采访时听到当地群众挂在嘴边的话,这充分反映出贫困户对党和政府扶贫政策的赞美之情,同时也从侧面看出他们对扶贫政策的依赖思想。



眼下,兴和县康卜诺村驻村第一书记黄玉印正忙着开展新一轮入户调查,主要了解贫困户去年脱贫情况和新年发展打算。



他说:

“大多数贫困户有较为强烈的主观脱贫意愿,但有一小部分贫困户缺乏主观能动性,既想脱贫,又担心脱贫后享受不到优惠政策,宁愿赖在贫困窝里不退贫。”



黄玉印介绍,为便于了解贫困户的心理状态,他专门设计了贫困户心理调查表,通过劳动力、生产资料、社会关系、性格等方面分析发现,一些有劳动能力的贫困户存在观望心态、依赖心理,有“赖贫”倾向。



他说:

“一些农户隐瞒生产性、工资性收入,虚报支出额度,如果不仔细甄别的话,很容易被误导。”



距康卜诺村千里之遥的大兴安岭南麓科尔沁右翼前旗俄体镇双花村,也存在脱贫户“赖贫”现象。



村支书王文清告诉记者:

“有些脱贫农户有‘越穷越能得实惠’的心理,他们故意隐瞒收入、夸大外债数额,争相装困、扮贫、哭穷,以求与贫困群众同享扶贫实惠。”



记者现场查看村里扶贫档案发现,村民何欢(化名)全家5口人,2017年种植业收入3万元,养殖业收入1万元,扶贫入股分红3500元,农业补贴、生态补偿等转移性收入9742.9元,总收入53242.9元,生产性经营支出6500元,家庭纯收入为46742.9元,人均纯收入9348.58元。



记者找到了何欢,他不好意思地说:

“我除了种地养牛,别的啥也不会,怕列入脱贫名单后政府扶持减少,收入下降,所以总想哭穷。村干部入户调查时,我把家里的牛藏了起来,还谎称家里有3万元外债,就是希望多享受两年补贴政策。”



据王文清讲,他们通过入户调查、集体研究、村民代表表决等程序,最终认定何欢全家收入水平高于“两不愁、三保障”标准,属于正常脱贫。



类似情况表明,尽管一些地方在推进精准扶贫时,采取了动态管理、有进有退的办法,但一些享受政策扶持脱贫的贫困户,对扶贫政策有强烈依赖心理,形成了不愿退贫的“赖贫”现象。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这些贫困户自我发展信心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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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保姆式”扶贫会形成“打着呼噜也能拿钱”的思想

 

记者调查了解到,随着脱贫攻坚的深入推进,内蒙古加大社会保障兜底力度。



2017年全区农村牧区低保标准达到4851元,比扶贫标准高1800多元,保障人数达到116万人。



全区57万建档立卡贫困人口中,17.9万人纳入低保政策兜底范围,基本实现应保尽保。



可记者走访发现,在政府一再提高兜底保障标准的同时,一些扶贫政策兜底群众还在不断埋怨兜底力度小。



据兴和县西关村扶贫工作队队长袁义彬介绍,对于绝大多数政策兜底户而言,目前基本实现了“两不愁、三保障”。



但一些兜底户不知足,时不时嫌兜底标准低,呼吁政府提高兜底标准,进一步满足自己的生活消费需求。



兴安盟一些扶贫干部反映,他们帮扶的兜底户获得了低保待遇还要政府的救济,政府送来了米、面、油等救济物,还要求政府给其用于喝酒、娱乐的救济金。



他说:

“这种兜底户不扶还能硬撑着,政府一扶反而躺倒了,你越扶他,他提的条件越多。”



敖汉旗新惠镇三节梁村贫困户辛某也是这种情况。2016年他通过环境保洁公益岗已实现了脱贫,但每次到他家走访,都是言必称贫、处处说穷,总是嫌政府扶贫力度不够。



辛某对记者说: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嘛!国家扶贫政策那么好,这补贴那补贴的,不要白不要。”



兴和县大库联村驻村第一书记孙利军认为,兜底户的胃口越来越大,与政府、干部大包大揽“保姆式”扶贫有关,长期下去就会形成“打着呼噜也能拿钱”的思想。



贫穷不可怕,怕的是心理贫困。对贫困群众来说,没有脱贫志向,再多扶贫政策、资金也只能管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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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产业发展不起来,脱贫“摘帽”就没底气

 

在采访中,一些贫困村说出了共同的心声:不愿摘掉“贫困帽”。



原因是没有脱贫产业和村集体经济带动,脱贫缺乏内生动力,即使脱了贫也很难实现可持续发展。如果摘掉“贫困帽”再返贫怎么办?



王文清介绍,截至目前,全村只剩下8户未脱贫户,贫困发生率为1.8%,低于国家3%的标准,基本实现整村脱贫。但当地农牧业基础薄弱,加之市场因素、传统耕作技术、自然条件等限制,发展产业难,所以很怕失去扶贫政策支持,即使已经整村脱贫也不愿“摘帽”。



王文清说:

“我们村土地贫瘠,主要依靠传统的种植业和养殖业,缺乏龙头企业带动,户企利益联结机制不够完善,产业脱贫拉动力不足,增收渠道少,因此脱贫稳定性不强,希望不要贸然摘掉‘贫困帽’。”



记者进一步采访了解到,兴和县有161个行政村,绝大多数村没有任何集体经济。



这些村主要靠扶贫项目投入脱贫,可用财力少,想搞产业项目又怕难以做大做强,导致自我脱贫信心不足、能力不强,不愿摘掉“贫困帽”。这种情况在内蒙古2834个贫困村中普遍存在。



兴和县民族团结乡和大库联乡也不敢贸然摘“贫困帽”。



民族团结乡党委书记王小君说,

产业脱贫是稳定脱贫的根本之策,但发展产业需要加大投入,像我们这样的贫困乡村财力基本靠国家转移支付,哪有足够财力来发展产业?产业发展不起来,我们脱贫“摘帽”的底气就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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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库联乡党委书记冯俊也说,因为村集体经济薄弱才不敢“摘帽”。



目前,他们乡几乎全是集体经济零收入的“空壳村”。由于村集体没有钱,想办的事情办不了,稳定脱贫就没有保障。



一些基层扶贫干部认为,各级扶贫干部要破除扶贫就是单纯给钱、给物、给政策的错误认识,要注重产业扶贫,根据当地情况发展致富产业,增强发展内生动力,同时也要注重“精神扶贫”,帮助群众走出“扶贫等于救济慈善”的认识误区,营造艰苦奋斗、勤劳致富的舆论氛围,让脱贫效果稳定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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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半月谈内部版》2018年第4期,原标题:《“赖贫”的背后是“不敢脱贫”》

半月谈记者:丁铭 李云平 魏婧宇 | 编辑:李建发

主编

:孙爱东

编辑:焦婵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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