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在当下，巴学园的小林校长会被免职
假如，小林宗作于当下的背景下当校长，他的处境会如何？他的结局会如何？
我读黑柳彻子《窗边的小豆豆》感触颇多。
巴学园的存在是一个奇迹。办学仅八年，毁于战争。我为这所学校所感动；为校长小林宗作的办学理念、办学精神、办学行为所感动；为小豆豆这些浑身焕发出童真气息的孩子们所感动。
不过，我对照我们当下的办学规范、要求；督导、评估等标准指标，这所巴学园一定会被要求整改、乃至被取缔，校长被免职。
首先，办学条件差，办学规模太小。
教室只是几辆废弃的电车车厢，六个年级只有五、六十多学生。其次，没有课程意识。学生每天学校，从自己喜欢的科目开始，自由散漫，缺乏课程管理与课堂规范：“在废弃的车厢里上课，可以自由选座位，甚至可以从自己喜欢的学科开始一天的课堂学习。”
再次，没有安全保障，随便组织学生离开校门外出活动。
今天去泉岳寺，明天又让学生到学校住进帐篷。更严重的不汇报，也不经过教育部门批准，擅自行动。
小豆豆的皮夹掉进了粪池，一年级的学生，竟然一个人趴在池边掏粪，如此危险，掉下去怎么办？校长小林宗作看到了，不但不阻止，还有点赞赏的意思：小豆豆“心满意足了。因为自己已经掏了那么多了。实际上在心满意足之中还包含了这样一种心情，校长看到自己的行为不但没生气，反而对自己充满了信任，完全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有正常人格的人来对待的。”
平时，一般的成年人若是看到小豆豆在掏粪，肯定都会说：“你在干什么呀？”“太危险了，快住手吧！”或者反过来也有人会说：“给你帮帮忙吧？”然而，校长却只说了一句：“干完了要把这些东西送回原处去哟！”
假如，小林宗作于当下的背景下当校长，他的处境会如何？他的结局会如何？
小林宗作组织学生游泳，让孩子们赤身裸体跳入游泳池。带了游泳衣的孩子，也不要他们穿，大家都这么在水中游泳了。尽管都是小孩子，但是雅吗？假如放在我们现在的学校可能吗？黑柳彻子于书中是这样陈述的：
“校长为什么不让孩子们穿游泳衣游泳呢？说起来，这也并不是什么严格规定。所以，带来游泳衣的孩子也可以穿上，而象今天这样突然提出来让大家游泳，根本就没有准备，因此光着身子也没关系。那么为什么要光着身子呢？校长的想法有两个，一是“男孩和女孩若以诧异的眼光打量彼此身体的不同，那是不值得的”，再是让孩子们懂得：“硬要把自己的身体在别人面前躲起来，那是不正常的”。校长的目的是让孩子们知道：“什么样的身体都是美的。”
放在今天，小林宗作会不会被家长告上法庭，会不会被带上“道德败坏”的帽子？
小林宗作这样的校长还能出现吗？我以为很难了。
自从《窗边的小豆豆》诞生之后，小林宗作无疑被称为一个真正的教育家，被人们所敬仰、崇拜。我想强调的是：没有黑柳彻子，就没有小林宗作校长。
小林宗作生前是个默默无闻的人，他把巴学园极低调。从不宣传，也没请过媒体新闻记者。他的办学主张以及做法，在当时也是不入流的，假如引人注目，难免会遭到议论、质疑，乃至被整改，难逃厄运。
黑柳彻子即《窗边的小豆豆》中的小豆豆。小豆豆是一个好动、好做，好说的小孩子，好动、好做、好说，到了老师讨厌的程度。
一年级的小学生，课堂上不专注，对窗外的一切感兴趣，宣传艺人走过，她会与他们打招呼，不顾课堂上课与否。窗外屋檐上燕子呢喃，她会探出头去与燕子交流。课桌与家里的桌子不一样，学校里的课桌是朝上翻的，家里的是平拉的，小豆豆会上下翻个不停。
小豆豆几乎天天要被老师叫到教室外面罚站，许多年以后，小豆豆遇到当年隔壁班的老师，老师说，每天小豆豆被罚站于办公室与课堂间，以至于这位老师不忍瞧见，要出办公室的门，先要探出头来，看看小豆豆在不在那里，如小豆豆站在那里，她会缩进身体，退回，遇见是一种难过。
小豆豆最终还是被这所学校学校劝退。小豆豆的遭遇，同样是当下许多孩子的遭遇，这样的小孩无疑会被冠以“多动症”，成为问题小孩。
小豆豆幸运的是遇到了巴学园、遇到了小林宗作校长，被劝退的小豆豆又来到了巴学园，第一次遇到小林宗作校长，校长就给予她格外的尊重，倾听小豆豆四个小时一口气所对他说的话。小林宗作这样耐心地倾听孩子们说话，基于这样认识的：
“对于今后的孩子们来说，现在就培养他们具有在别人面前把自己的想法清楚而自由地、毫不害羞到表达出来的能力，这是绝对必要的。”
小林宗作校长，如此对待他的每一个学生，他能分得清什么是他该做的？什么是他不该做的？小孩子都有天性，那种好奇心，许多老师以为孩子们不该有这样的天性，视为不遵守纪律、出格、有毛病。
窗口艺人、屋檐上作巢的小燕子，乃至课桌是朝上翻的，都能吸引小豆豆，其实都是一种好奇心的驱使。如何保护孩子们的好奇心？至今许多老师、家长都不会明白。
《窗边的小豆豆》写了许许多多这样让人感动、让人深思的小故事。多好的校长，以致许多年之后，这些当年的孩子，每年都要隆重聚会，一起怀想当年的巴学园的生活，怀念小林宗作。
巴学园虽然炸毁了，但是这是一个圣地。小林宗作虽然去世了，但是在小豆豆心中永存。
之所以我们今天还能知道巴学园、还能知道小林宗作，正是因为小豆豆的记忆、正是因为小豆豆通过黑柳彻子的笔再现了当年的美好与美妙。
从这一点上说，没有小豆豆，就没有小林宗作。
一个老师、一个校长，要留下名字、留下自己的业绩，只有依靠自己的学生，唯有学生才能让老师、校长永生。
特约作者
柳袁照
特级校长、特级语文教师，中学正高级教师
本文为“新校长传媒”独家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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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丨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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