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生 | 边毅：光落在你脸上从物理

编者按

盛夏将至，又是一年毕业季。这个六月，我们采访了几位在不同领域表现突出的北大毕业生，他们就像校园里的一颗颗星星，在离别之际，仍然熠熠生辉。让我们走近他们的青春岁月，聆听他们的北大故事。

多年以后，边毅也许会在一个吹着凉风的夜晚，回想起2018年初夏的百周年纪念讲堂。面对着黑压压的观众席，一束白光从屋顶落下，照亮了他的脸，也包裹住了他略显瘦弱的身躯。边毅小心地微调着自己的位置，祈祷着光下自己的脸看起来不是黑的，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的表演。面前的观众席不时爆发出大笑，欢呼，与惊叹。一个小时后，他凭借着这部自编、自导、独自演出的话剧作品，获得了这一年北大剧星决赛的最佳编剧、最佳男主角、最佳舞台效果，并拿下了最终的冠军。

这是边毅五年大学生涯里第一次参加剧星。

这也是边毅在北大的最后一年。

四年之前，还是大一新生的边毅在百讲看了他人生中第一部话剧——孟京辉的《两只狗的生活意见》。他当时就觉得“好厉害”，同时第一次开始设想，如果是自己站在台上演，会是什么样子。

之后他成为话剧粉，连看了两年剧星，“每次都和同学们带着桌游，一起排一上午的票”。起初他并没有想过上台去演，但大三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外院的一部英文剧在招演员，抱着去试试的心态，“结果莫名其妙就被选上了”。当时外院负责的人是一位外国老师，排调度时基本是他演一遍，边毅模仿一遍，就这样他完成了自己表演的处女作。后来他陆陆续续演了《九月悠长》和《根鸟》等几部戏，并认识了祖纪妍导演。

当谈到“祖导”时，边毅脸上露出了小弟般的笑容。他笑称自己是因为和祖导认识的“裙带关系”才得以加入剧组，并在排剧过程中被祖导“调教”过多次。祖纪妍当时导演的《周六下午两点半的咖啡馆》是一出商演剧，对演员的要求更严格一些，虽然是在剧中“本色出演自己”，但作为剧组的新人，边毅也理所应当地受到了祖导较多的“关照”。

《根鸟》剧照

边毅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和祖导喝酒的经历。边毅本人感情偏内敛，不太会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心情，演戏时表现力较弱。祖导觉得他需要释放一下，于是说：“边毅你是不是从来没喝醉过，来，今天让你喝断片。”当晚边毅第一次彻底喝醉，第二天头整整疼了一天。在和这些科班演员导演搭戏的过程中，边毅学到了很多，也逐渐意识到了演戏时应该如何控制自己。

跟祖导排戏时正值大四上保研后。一次和祖导聊天，说起理想中的一天是什么样的，边毅当下设想道：睡到自然醒，起床排练一天，排到半夜，之后带着疲惫的身心和愉悦的灵魂回家睡觉。这么想着，“就觉得当时自己为什么保研了呢”？于是他开始“动了一点歪心思”，想着要不要gap一年试试。

那段时间他找了很多人聊天，每次翻来覆去就问别人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休学一年怎么样？”后来他意识到找人聊天其实只是为了寻找自己休学的支持者，自己已经发现继续研读物理并不适合，于是就放弃了保研资格。现在说起当时的决定，边毅觉得没什么：“我觉得我还是比较了解自己，自己是比较能‘混’的人，如果能凑活就会凑活下去，于是想着能不能不这么凑活试一试，就‘自掘坟墓’把自己埋了。”

边毅在剧星现场的剧照

gap归来后，边毅感觉自己之前虽然在百讲演过戏，但始终没参加过剧星，于是琢磨着参加一次，也算是毕业前的圆梦。他最开始想找人一起演，但没找到合适的人，于是就“凑活着自己演了”。写复赛剧本时，他正在看一本讲存在主义发展史上各种八卦的小书《存在主义咖啡馆》，对存在主义与如何在生活中做选择很感兴趣，联想到在祖导剧组后台时，和小伙伴玩儿假装抛硬币的经历，觉得硬币这个意象很简单，可以玩儿的东西多，观众也能理解，就决定写一个和抛硬币相关的本子。

写作剧本时，边毅一度想做一个蒙太奇一样的效果，当时就觉得自己“可帅了”。然而这个“可帅了”并没有维持太久，复赛剧本的创作在很长时间内陷入了停滞。一位智者曾说过：“面对突如其来的创作瓶颈，一个艺术家符合行业标准和大众预期的做法是去阳台抽烟或者自杀。”相比之下，边毅应对灵感枯竭的方法则简单很多：“就是不写，歇一会儿，享受其他东西，回过头来再接着写。”

后来凭借着复赛的临时延期，边毅顺利赶完了剧本，并进入了决赛。

在初赛时，边毅找来了后来的女友赵思琪担任自己的舞监，决赛之前，剧中所有的一切都由两人完成。决赛时，实在忙不过来的他们请来了曾淼帮忙设计舞美。在舞美设计时，舞监和舞美借鉴了许多两人喜爱的艺术作品中的元素，剧中也用了很多呼应。最终整部剧呈现一个首尾相衔的关系，这种非线性叙事的灵感来自于边毅室友推荐的一首艾略特的诗。边毅很喜欢诗中以终为始的感觉，于是直接用诗中的四句作为整部剧的剧情简介。

边毅的开场造型与舞美设计

剧星决赛当天，边毅抽到最后一个上场。

由于开场布景较复杂，于是边毅在开场视频之前，放了他前段时间拍的《澡堂保卫战》。道具摆完后，边毅在黑暗中坐在大幕后的椅子上，听着幕布对面爆发出的阵阵笑声静静等待开场。

当台上的第一束光落在脸上时，故事随之开始。演出时边毅大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主动看向观众，只有和观众有互动时才会注意观众的感觉。回想起第一次在百讲台下看话剧，边毅觉得在台上演出时，他可以更多地感受到自己和观众的连结，这种感觉很好。坐在台下时虽然和观众离得更近，但感受不到那种连结。

当晚在场的人大多对边毅设计的蹦迪环节印象深刻。这个情节其实是交本后临时改出来的，并没有预先彩排过。现场产生很好的效果，边毅后来也感到非常高兴。他坦言自己性格上不是个严肃的人，对特别严肃的东西不太受得了，想尽量讲一些轻松愉快的事。他很享受写剧本时创作的感觉，当创作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且被大家所喜欢时，会觉得很高兴。

边毅在演之前并没过多考虑名次，主要在担心蹦迪的事，

“大家蹦迪一定要蹦爽了，否则如果观众get不到上面人很high的话，就会很尴尬”。所以最后宣布名次时，他感到非常惊讶，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边毅在剧中插入了一个蹦迪环节

拿到剧星冠军后，边毅有时走在路上会被同学认出来：“哎，你是不是那个演《大澡堂

》

的？”这时边毅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舞台上和镜头前的自己和平时生活里还是很不一样的，“在现实生活中反而常常不知道自己要扮演一个什么角色”。不过在拿冠军后，他心态上最大的变化其实不是冠军本身，而是演出时观众给出的反馈和肯定带给他的自信。边毅现在演出前依然会感到紧张，但开始演之后，感觉进到那个空间里，就会很享受。他上台时总是很自信，因为他相信自己做好了准备。

当问到用一个词概括自己的北大生涯时，边毅半开玩笑地答道：“不务正业？”但他同时也发自内心地感谢北大自由、包容的环境帮助他认识了自己，“如果我在一个别的学校，肯定不可能做现在这些事。”

回想起自己五年的大学生活，边毅觉得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参加一次“十佳

”歌手比赛

，虽然他觉得“自己唱歌其实唱得很烂”。但当问到最大的收获时，这一次边毅答得非常爽快：“就是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戏精”。

边毅很喜欢电影《死亡诗社》，尤其喜欢影片中传达出的精神“Carpe Diem”，他也希望所有的师弟师妹们都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