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图片大战的“神级”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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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时报驻德国、美国、日本特约采访人员青木丁雨晴蒋丰本报特约采访人员柳玉鹏】一场会议,各自表述。刚刚落幕的2018年度七国集团(G7)峰会,德国总理默克尔发布的一张照片引爆网络。紧接着,人们突然发现,同一个场景,相关国分别有各自的表现“版本”——当然,都是将本国领导人置于画面焦点,而照片所展现的不同张力体现着各自国家的角色和立场。不得不说,这些领导人背后的摄影师团队蛮拼的。这样的团队通常都是些什么人?在如今的互联网时代,他们如何帮助打造领导人形象?《环球时报》驻多国采访人员为您揭秘。

德国官方摄影师,“讲政治”是硬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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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G7峰会“图片大战”,默克尔公开的照片中,不少人认为她“气场十足”,不愧是全球最有影响力的女性。德国媒体也认为,该照片是“德国政府形象公关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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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克尔发布的G7峰会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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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照片的拍摄者是德国官方摄影师杰斯克·丹泽尔。《环球时报》采访人员从德国联邦新闻与信息局(BPA)了解到,给默克尔拍照的是该局下属的摄影团队,该团队目前有4名成员,丹泽尔是其中之一。平时,他们跟随默克尔环游世界,记录她的一举一动。摄影团队配有一名图片编辑,并同BPA的互联网及社交媒体编辑团队通力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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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官方摄影师杰斯克·丹泽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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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堡新闻和传媒艺术研究学者诺尔对《环球时报》采访人员说,这些摄影师需要具备多种能力:一是要讲政治,对国内外政治事件有敏锐的触觉,尤其要深刻领悟本国政府和领导人的态度;二是要有专业新闻摄影技术;三是能说两种以上外语。

以杰斯克·丹泽尔为例,他拥有汉堡大学政治学硕士学位,同时拥有新闻摄影学位。他曾在德国《法兰克福汇报》等媒体工作,担任过自由摄影师,能说德语、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

丹泽尔曾在接受采访时说,工作态度很重要,他需要花时间熟悉所有可能出现的人,然后尽可能地“隐形”。他认为,官方摄影师要面对两种情况,一是在一次大会或会晤期间,一切都被管控,摄影师需要守在一扇很可能随时进人的门边,用很少的时间甚至几秒钟去拍需要的镜头。另一种是在某个正式活动之前或之后,摄影师被随机叫去后,迅速选择最佳构图,捕捉最好的瞬间。

丹泽尔拍摄最多的德国领导人照片,除了默克尔,还有前总统武尔夫和高克。丹泽尔也关注其他话题,今年的世界新闻摄影大赛,他就凭一张尼日利亚古老渔村的照片夺得“当代热点”组别(单张)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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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泽尔的获奖作品——尼日利亚的古渔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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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固定的摄影团队,BPA也与来自德新社等新闻机构合作。德新社的米谢埃尔·卡佩勒尔就为默克尔等领导人拍摄过照片。2015年的G7峰会,卡佩勒尔拍摄的一张照片上,奥巴马背对镜头坐在长椅上,双臂展开,默克尔站在对面。照片被解读为“默克尔和奥巴马的友谊,德美两国关系达到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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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新社采访人员卡佩勒尔2015年G7峰会期间拍摄的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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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自由大学国际政治学者梅斯奈尔告诉《环球时报》采访人员,各国政府摄影团队的作品介于新闻照片和公关照片之间,往往带有明显的主观性,蕴藏着政治意图。如果反响很大,这类照片也会引起争议,比如他们在拍摄俄罗斯总统普京时,会故意显出其与西方的对抗等。

美国“总统的影子”故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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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峰会,让德国摄影师杰斯克·丹泽尔的名字变得远近皆知,但有一位美国摄影师的名字比他更响亮——皮特·苏扎,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的首席摄影师。

“赢得总统的信任是争取一切拍摄机会的前提条件。”去年2月,在美国《国家地理》网站报道中,苏扎讲述了自己服务总统多年的经验:“民众对白宫和总统有着十足的好奇心,这种情绪应该得到满足”“在我的工作中,真正拍摄总统的时长恐怕只占1%。大多数时间里我都是在等,等着发生点什么,等着看到点什么”。

奥巴马8年任期,白宫摄影师共拍摄400万张官方照片,苏扎拍摄的占了近半,其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作品很多,比如2011年本·拉登被美军击毙当天的白宫战情室场景,2009年奥巴马弯腰让一名白宫职员的孩子摸头的照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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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巴马在战情室收看“刺杀拉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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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巴马弯腰让一名白宫职员的孩子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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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媒体眼中,苏扎的经历值得继任者学习,比如特朗普的首席摄影师希拉·克雷格海德。事实上,克雷格海德承认自己是苏扎的粉丝。她曾在美联社、盖蒂图片社等机构工作,在小布什时期做过第一夫人劳拉的私人摄影师,当过前副总统切尼办公室的图片编辑,2008年成为副总统候选人莎拉·佩林的竞选摄影师。

“他(特朗普)为何笑得那么开心?”去年11月,特朗普的官方标准照公布后,《纽约时报》评论称,画面中特朗普的笑容很抢眼,与他常见的充满威胁意味、找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截然相反。这张照片就出自克雷格海德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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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总统的的官方肖像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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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克雷格海德讲,包括她在内,共有4位摄影师服务总统,他们这个团队融合了时尚、军事和行政背景。但美国“The Verge”网站称,尽管有御用摄影师,人们看到的特朗普的大部分照片要么来自蜂拥而至的媒体采访人员之手,要么来自其下属的手机。总之,“特朗普的总统任期不正常,他被拍摄的方式也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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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宫首席女摄影师克雷格海德(左一)为走下“空军1号”的特朗普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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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宫专职摄影师的历史始于上世纪60年代约翰逊当总统时,首任“御用”摄影师是日裔美国人岗本洋一。凭借和约翰逊熟识的关系,岗本洋一为白宫摄影师定下高标准。之后的历任“首席”都力求与总统亲近,获得信任。这个群体被称为“总统的影子”,也因此声名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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岗本洋一拍摄的约翰逊总统(左)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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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松时期,摄影师奥利弗·艾特金斯与多疑的总统之间关系不是很密切,但他拍的尼克松与“猫王”埃尔维斯的合照使他名声大噪。卡特当总统后,中意的摄影师斯坦利·特雷提科拒绝了他,卡特因此没有官方摄影师。克林顿任内的首席摄影师麦克尼利曾拍摄克林顿与莱温斯基的照片,并在克林顿遭弹劾时出庭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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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松与“猫王”合影的著名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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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美媒称,尽管几十年来都以“握手和咧嘴笑”为主,白宫摄影师已经寻求捕获总统更私密的表情。照片是一种强大工具,白宫摄影师好像掌握了该工具的钥匙。

不怕“丑照”流传的日本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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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克尔发布的G7峰会照片走红网络后,6月10日11时13分(日本时间),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推特上转发了首相官邸发布的一张G7照片。这张照片中,特朗普正在说着什么,而安倍注视着特朗普认真倾听,默克尔也在侧耳倾听。安倍发的照片与默克尔的相比,“内涵”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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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在推特上发的G7峰会现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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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政府首脑,安倍参加各种活动的照片,一般由首相官邸通过网站及社交媒体发布。这些照片大部分并非出自首相官邸人员之手,而是由日本各大媒体专业摄影采访人员拍摄的。

长期以来,日本主流媒体为获取一手信息,在首相官邸等重要机构设置了常驻报道组。首相参加各种重大活动,报道组都会派出摄影采访人员跟随。他们拍摄的很多好照片会提供给首相官邸,由官邸工作人员负责挑选发布。因此,日本民众经常看到,首相官邸发布的照片与各大媒体发布的相同。不过,这些照片一般不会涉及版权问题,各大媒体与首相官邸已经形成信息互通机制,没有哪个媒体会傻到去向首相官邸要“版权费”。

虽然日本各大媒体在拍摄安倍时机会平等,但日本官方选用照片还是有讲究的。比如《读卖新闻》因在政治立场上偏向安倍政权,他们拍摄的照片往往让安倍显得形象高大,会被更多采用。而《朝日新闻》因政治立场与安倍政权相左,拍摄的照片往往让安倍显得灰头土脸,被采用的机会自然很少。当然,日本政府工作人员如果自己拍摄到好照片,也会优先发布。

今年4月20日,《环球时报》采访人员应邀参加安倍晋三主持的年度赏樱会。采访人员发现,现场有戴袖章的采访人员拿着专业相机拍个不停。而安倍身边的工作人员为了维持秩序,很少拿起手机拍照。但如果有民众希望与首相合影,可以委托这些工作人员拍摄。

鲜为人知的是,安倍偶尔还会自己拍照片发在社交媒体上。不过,他的水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本月7日,安倍在推特上发布了一张抵达美国首都华盛顿的照片,但照片上只能看到一群模糊的人影,看不清任何人的脸,甚至“雌雄”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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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发的这张抵达华盛顿的照片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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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些展现“安倍丑态”的照片或视频,安倍也表现得很宽容。比如他小跑奔向普京、对美国官员点头哈腰的照片流传到网上后,他基本不会有生气的反应。有意思的是,社交媒体上,这些照片下的负面评论很少,日本网友的留言往往是“首相能为国家利益做到这个样子,受委屈了”……由于特殊的民族性和文化,日本民众往往将领导人一些“卑躬屈膝”的表现,看作为国家利益做出的牺牲,而非“有损国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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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安倍会晤到访的美国参议员卢比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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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本民众角度看,很多关于首相的照片除给生活带来乐趣外,还能感受到当首相的不易。民众想拍就拍,想发就发,即使是“丑态”,安倍也能用来展示亲民、忍耐、奉献的形象。这是他重要的政治手腕之一。

普京的“肌肉”与“摄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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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您说的是半裸,而不是全裸。我认为,如果是在休假,没必要躲躲藏藏。”6月4日,俄罗斯总统普京接受奥地利媒体采访时做出上述回应。当时,奥地利采访人员询问普京他的半裸照问题,提到这些照片不是游客或狗仔队所拍,而是他的摄影团队的作品,有些照片还公布在克里姆林宫网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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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赤膊钓鱼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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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普京的照片流传很多,他的“硬汉”形象深入人心。正因为如此,当一张普京骑熊的照片疯传后,很多人难辨真假,直到今年3月普京亲自澄清:“我看过这张照片,我从来没有骑过熊。”

普京的许多照片是在媒体上公布后引起关注的,包括他驾驶战机、潜水、参加柔道及冰球赛的照片。2007年,普京在西伯利亚度假时袒露上身骑马曾博得满堂彩。这些照片大都是由陪同他参加各种活动的摄影团队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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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驾驶图-160战略轰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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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新社多年前曾披露称,普京的私人摄影师团队由三人组成,其中两人是尼科利斯基和德鲁日宁。前者2006年担任俄新社摄影采访人员,2008年被普京调到身边担任私人摄影师。后者也在俄新社工作,调到普京身边前,一直为内阁成员拍照。

2011年,一名叫亚娜·拉皮科娃的25岁模特成了普京的私人摄影师,在互联网上引发如潮议论,原因是亚娜参选过俄罗斯小姐。为此,普京办公室不得不对外解释:“我们不按性别选择摄影师。拉皮科娃确实是一个好摄影师,她做过模特,这与我们绝对不相干。这种选择不是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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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6月,摄影师亚娜·拉皮科娃在莫斯科参加一场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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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的新闻秘书佩斯科夫称,由于两名在编摄影师工作太繁重,所以才增加了一个名额。他称,在为普京物色摄影师时曾遇到困难,“私人摄影师的工作是苦役般的劳动,报酬远不像国际图片社中的同类工作那样,而是要低得多。政府花了很长时间来挑选摄影师。”

除私人摄影师外,普京的摄影团队还包括其他俄罗斯大媒体的采访人员。普京摄影团队承认,给普京拍照最难之处在于他的日程安排及无法预先导演。普京及其团队还善于借助其他媒介力量。2015年,俄罗斯电视1台播出知名制片人索洛维约夫制作的纪录片《总统》,让民众了解普京的意志、抱负和思想,影响甚大。美国《时代》杂志曾将普京评为2007年年度人物,并派资深摄影师普拉登为普京拍照。普拉登后来称,那是他“最棒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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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被《时代》杂志评为2007年年度风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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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英国籍摄影师普拉登为普京拍摄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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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被认为是公共形象设计的典型例子,一些学者因此着手研究“普京的肌肉政治学与摄影的力量”。不过,在普京日前连任总统后,美联社称,分析家认为,普京的形象出现微妙变化,即开始从斗士和奇迹制造者转向深谋远虑的年轻团队领导者,他不再忙于解决手边的事,而是设计战略,任命有才华的年轻人来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