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华在北京启明茶社拜郭荣启为师，没举行仪式，但师徒关系改不关于相声老艺术家杨少华的师承

关于相声老艺术家杨少华的师承，有很多相声迷在讨论，其中比较普遍的说法是“行内不承认杨少华的辈分，因为他拜郭荣启为师，并没有摆知”。但是马三立相声整理过一个《京津相声谱》，明确提到郭荣启有五个弟子——常宝霆、杜三宝、杨少华、谢天顺、张宝茹。这让杨老先生的门户关系更加扑朔迷离。不久前，笔者与86岁的杨少华先生进行了一次长谈，其中特别提到他拜郭荣启先生为师的那段故事。

杨少华谈道自己的小时候，是“没爹没娘的一个小孩儿”，因为父亲早逝，母亲糊里糊涂。他有两个哥哥，在外面也不回家，干什么工作都不知道。他跟姐姐一起长大，姐姐特别疼他。

13岁时，杨少华的哥哥介绍他去西单鞋厂做学徒，鞋店边上西单商场里面有一家启明茶社，成了杨少华的启蒙课堂。启明茶社是由常连安一手创办的园子，开始演曲艺，不久后改成相声大会。杨少华没事时就去启明茶社，溜进去听相声。后来他干脆辞了鞋厂的差事，找辙进了旁边一家明园茶社做勤杂工，干检场，就是换节目时把鼓给摆上。

郭荣启23岁进启明茶社，给10岁的常宝霖（二蘑菇）捧哏。不久刘宝瑞从济南回北京，也进了启明茶社，他们俩搭档，互为捧逗，郭荣启很快红遍北京，收了常宝霆、杜三宝两个徒弟。

杨少华小时候跟常宝霆关系最好。俩人一起在茶社扫地做卫生，扫地的时候总惦着有人掉点儿钱。在外面撂地时，人家把铜子扔地上，杨少华和常宝霆找块口香糖，吃完了粘在鞋底上，敛钱的时候一踩，钱就粘鞋上了。后来这事儿让常连安知道了，拿手指头砸两个小孩的脑袋。他跟常宝霆俩人在后面厕所里，比谁脑袋上的包多。

杨少华一开始在启明茶社登台时，没拜师。常宝霆跟杨少华说，咱弄明白了，把门户掰扯清楚了，你也拜郭荣启先生为师，咱就是师兄弟了。杨少华觉得挺好。

有一天，常连安把杨少华叫到启明茶社后台，郭荣启也在后台坐着，常连安让杨少华管郭荣启喊师父。

郭先生问杨少华：“你认识字吗？你念念那广告。”因为那时候相声艺人都去电台说相声，同时自己念广告词。杨少华肯定不认识字啊。杨少华小时候特别“狗怂”，心眼儿多，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嘴上不吃亏。他就跟郭荣启说：“连你都不认识字我更不认识了。”郭荣启听杨少华这么一说，很生气，接着问：“你会骑车吗？”杨少华说：“我不会骑。我要会骑车能跟你在这呆着吗？”这句话说完郭先生更不高兴了，板着脸，不乐意要杨少华。

所以这一次郭荣启并没承认杨少华是他徒弟。那时候说相声，没有说必须有门户，杨少华一个小孩儿也没人跟他较劲，他也并不是非要吃这碗饭。但后来郭荣启又乐意收杨少华了，因为天天在一块儿呆着，时间长了，总有感情。杨少华一想，那就师父吧，师徒关系就这么定下来了。

在杨少华的印象里，师父并没给他说过活，他会的节目都是他自己听来的。倒是常宝霆在十来岁时给杨少华开了蒙，说的《六口人》《反七口》，都是伦理的包袱。

那时候小徒弟跟老先生学相声，其实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言传身教。拿郭荣启本人来说，他的父亲郭瑞林曾给“万人迷”李德钖捧哏，郭荣启没念过书，不识字，父亲让他跟自己的徒弟侯一尘学相声。侯一尘在谦德庄撂地，郭荣启也在谦德庄听相声。听了一年，又到南市联兴茶社学徒，拜马德禄（马三立之父）为师，学了《大保镖》《怯跟班》，学的日子不多马先生就故去了。郭荣启继续在联兴茶社打杂，没事干就坐下来听活，等老先生有耐心了，才教上几段。

所以说那个时代拜师学相声，老先生教也就教一句两句，学相声得“熏”，听得多就听会了。马三立先生总结学相声要“听学练演精”，干这行刚开始就是听活。

郭先生给杨少华一个《报菜名》的本子，让他背。但是杨少华没上过学，不认识字，不会念，怎么办呢？他提前买了点儿糖块，看有小孩路过，就把他叫进茶社，坐那儿跟小孩聊，让小孩给他念本子，“蒸羊羔、蒸熊掌……”小孩念几句，杨少华给小孩两块糖，自己琢磨着背下来；小孩再念，“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杨少华就跟着小孩念。后来老给糖，小孩说不吃了，嗓子都哑了。

就这么过了几年，杨少华不想干相声了，因为这行太苦，还得求钱。这时候他姐姐嫁给了一个叫许明昌的人，许到天津办轧钢厂，杨少华离不开姐姐，也跟着到了天津，在轧钢厂当工人。

这是50年代，常连安一家人和启明茶社的许多艺人，也都来了天津。常宝霆等人总去找杨少华玩儿，一起聊天打麻将。有一次常宝霆对杨少华说，你别扔下，你还说相声吧。就这样，杨少华开始重拾相声。

郭荣启先生的《打牌论》说得最好，杨少华喜欢研究包袱，后来他把《打牌论》改了改，表演效果不过。郭荣启听了，找个机会跟杨少华说：“你把你那个改的《打牌论》给我念念，我按你那个使。”杨少华给郭荣启说了说，他嘴碎，又开玩笑：“我算你徒弟还是你算我徒弟？”郭荣启说：“你别犯狗怂。”其实这也是因为大家天天在一块儿，说相声的都爱开玩笑。

不过相声行还有一句话，台上没大小，台下立规矩。杨少华毕竟是郭荣启的徒弟，他看常宝霆等人对老师那么尊重，他就也开始尊重郭荣启，见面鞠躬问好。但平时玩笑开惯了，一正经，郭先生又闹的慌。

杨少华拜郭荣启为师，没有举行仪式，但师徒关系的事实改不了。杨少华也收了两个徒弟，张永久、朱永义。张永久1960年拜杨少华为师，早年曾与杨议搭档，后来给刘俊杰、魏文亮、尹笑声、陈鸣志捧过哏。朱永义也是天津人，曾在鞍山市曲艺团、抚顺市曲艺团、太原市曲艺团工作，后来落叶归根，在众友相声队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