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迷故事】专访23年军龄退伍老兵:笔杆写出的篮球梦
北京时间上午7:00,腾讯NBA写手群里准时跳出一句,“来报道,大家早”。办公室里的小编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又是7点整,这个新写手,每天可真是准时”。
焕金笔名叫“伟衡”,说话礼貌而简洁,写稿积极速度快,错别字极少……和“狂言”等人不同,看球中的他很安静,也不太参与编辑部天南海北的聊球,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主队是谁。加入腾讯NBA仅仅两个月,却成为了编辑部聊天里“神秘人”一样的存在。
“我是今年退伍的老兵,算起来,军龄正好有23年了”。当焕金终于分享起他的故事,一切疑惑瞬间明朗了。高纪律,细节严苛,话语简洁明了,回忆起和他相处的很多画面,竟能清晰地看出专属军人的特质。
“他就是这样的,写东西、看球、打球就是他全部生活……”,他大学室友,23年的哥们海波透露,“人们总爱说’不忘初心’,焕金虽然不善言辞,却用实践把人生活成了他的’初心’”。
军旅23载,看球23载,焕金的大半人生绕不开两个词,部队和篮球。在互联网上“油腻的中年人”、“中年危机”等词汇频发的今天,41岁的他却用简单两个字“热爱”,活出了最简单而纯粹的人生。
这是他的故事。
穿着军装的焕金
23年军龄,23年球龄
23年前的1994-95赛季,丁焕金还是高三。那个赛季,NBA发生了两件大事,乔丹结束退役重返赛场,火箭以西部第六的排名过关斩将拿到总冠军,丁焕金正是在那一年开始看NBA,爱上NBA。
“我从小就是体育迷,篮球、足球、乒乓球和羽毛球都喜欢玩,”丁焕金说,“高三那一年,奥拉朱旺带队打总决赛,我那时候到一位同学家,恰好在看NBA,从此就开始了和篮球纠葛的一生。”
火箭在那个赛季完成了雄壮的逆袭,而丁焕金也在那一年打赢了人生中的一场重大比赛。丁焕金在福建的一个小村庄出生长大,那里的教育条件并不好,但丁焕金凭借努力,考上了兰州大学,与火箭一样,当你不放弃希望,希望就不会放弃你。
23再次与丁焕金发生关联,是在他大学毕业的时候,丁焕金是外语专业,是兰州大学优秀毕业生,部队到大学进行人才特招,丁焕金加入了部队。成为军人,这是丁焕金的梦想,这与他的家庭有关。
“我爷爷曾是叶飞在闽东独立师闹革命时一个营的指导员,我奶奶也是地下党,经常给我讲革命故事,”丁焕金说,“从小受到这样的熏陶,家里一直有这样的传统,有个军旅梦。”
丁焕金在部队工作了18年,23年军龄(按规定,大学时段也计入军龄),军旅生活是一段跨越岁月的磨练,对军人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量,都是严酷的考验,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
“那时候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五段越野、野外宿营、野外生存等的训练,”丁焕金回忆起自己在部队的生活时说,“我们曾在一个山里执行任务,在山洞里住了一个多月。那次印象很深,我们执行任务是在山顶上,吃饭却要回到山腰,每天几百米的垂直距离里多次往返奔波。包括夜里值班的煎熬,也都要专注完成任务和工作。”
梦想与现实之间总是会有差距,从一名学生成为一名军人,这个转型并不容易。在这个过程中,篮球陪伴着丁焕金度过了适应期。正如学生时代,篮球为丁焕金在繁重的学业中减压,在军旅生涯中,篮球为他带来了轻松与快乐。
“部队的高纪律性与篮球的自由热情并不矛盾,反而是互补和促进,”丁焕金说,“遇到了部队的高纪律后,篮球的短暂投入反而会让你忘记那些纪律和紧绷,帮我们排解情绪。那时通信不发达,没有电脑,手机全都没收,只要一有空,大家都会聚起来打篮球,时间也就很快地过去了。”
温暖,篮球陪伴他度过那些人生风雨
“我们大学有句名言,焕金不是在球场,就是在去球场的路上”,回忆起同寝室兄弟,海波依然忍俊不禁。而篮球,对于焕金而言却不仅仅是爱好。
2002年,丁焕金的父亲患上肺癌,治疗费用高,农村没有农保,每一分钱都要自己攒,生活的重压曾一度让他濒临崩溃。“我当时一个月工资只有2000多,但父亲的治疗费用要7000-10000元。朋友帮我找到了兼职工作,开始走上写手这条路。”焕金叹了口气,想起了彼时的困境。“从那时候开始,我每天5点钟起床,工作到7点半再去上班,十年之间每一天都不间断。通过兼职赚的钱,为父亲支付治病的开销。一年零十个月之后,父亲去世了,但我一直坚持了下来。”
父亲患病的那段日子是丁焕金的人生低谷期,部队的工作和训练原本就强度很大,他还要早起兼职赚钱支付医药费,身体上的消耗心理上的压力可想而知。这样的困难阶段,从少年时代就通过热爱体育热爱篮球所建立起的意志品质,帮了丁焕金的大忙,让他坚持下去。
“幸好有篮球陪我,回想生活最低谷的时候,那时候却没有抑郁、或者说想过自杀,”丁焕金说,“朋友后来也帮我总结,喜欢篮球和体育的人,对意志力和品格的塑造是非常有帮助的。”
(左)始终与篮球为伴
篮球,是丁焕金生活的一部分,陪着他熬过苦涩的日子,也为他架起通往幸福的桥梁。丁焕金与他的妻子是初中校友,两人在大学时期开始恋爱,当时丁焕金的爱人就读于中南政法大学,两人一个在兰州一个在武汉。那时候网络还没有普及,长途电话的费用比较高,身处异地的两人靠书信维护着他们的爱情。幸运的是,丁焕金深爱的她也是一位篮球迷,共同的爱好和话题,让他们虽然相隔千里却心心相连。
“那是最幸福的啊,她喜欢体育,加入了系里的篮球队,”丁焕金说,“我们有时间也会一起看球,很幸福。找一个喜欢篮球的女朋友,也算是梦想成真了。如果不是喜欢这个的女孩子,大概会干涉伴侣的课余生活,但我爱人一直在支持我。”
姚蜜12载,这是一个情结
对于中国球迷和篮球媒体从业者来说,姚明是一个情结。从情感的角度来讲,姚明与其他NBA球星不同,他与我们一样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却能够在最高水平篮球联赛杀出一片天地,他的才华、智慧和努力,点亮了无数中国人的梦想。科比和詹姆斯等巨星的成功固然传奇,但距离我们很远,而同样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姚明,他的成就让我们感受到梦想并非遥不可及,只要你兢兢业业奋发向上,你就可以成为自己人生中的姚明。
麦蒂和姚明
从事业开拓的角度来说,姚明进入NBA并成长为实打实的全明星级球员,令国内的篮球媒体蓬勃发展,如今很多的篮球媒体人,都是随着姚明一起进入到NBA这个大家庭中,成为了报道NBA的一份子,这种相互成全的历程,同样是人生中弥足珍贵的经历。
“我开始写篮球是在2005年,当时姚明正在火箭效力,”丁焕金回忆起自己的篮球媒体人生涯时说,“我一直跟踪报道姚明,对于大姚对于火箭的感情很深厚。”
姚明在NBA越打越好,带动了国内的篮球媒体不断壮大,让更多的爱看篮球爱写篮球的人,得到了施展才华的机会,他们获得了一个平台,让自己对于篮球的爱转化为文字,而这样的转化改变了他们的生活。
“正是因为姚明在NBA的征战,让我们这些热爱体育的人,有了这样的工作方式,能够在最困难的时候,坚持下来,”丁焕金说,“我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家里没有经济方面的支援,我是通过兼职做写手赚来的钱安家落户,买了房子走出生活的困境。”
经过岁月积累的情感,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轻易消散。虽然姚明已经退役,但姚明情结依旧伴随着与他共同在那些岁月里奋斗的篮球媒体人,丁焕金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福州的姚明青训营,我朋友介绍我去做外教的现场口译,有十几天,福建电视台、贴吧都有报道,那段时间很开心,”丁焕金说,“之前我在足球青训的俱乐部上班,但后来老板都因为姚明的事问我,你是不是更喜欢篮球啊。”
火红的22连胜,要做人生中打不败的小强
当火箭本赛季的14连胜终结后,已经是腾讯体育专职撰稿人的丁焕金,敲下了这样的标题:《连胜被终结仍显强队风范 火箭22连胜可供本季借鉴》。火箭在本赛季的连战连捷,将回忆的指针拨到九年前,那是一段火红色的记忆。
北京时间2008年1月30日,姚明砍下36分19篮板,火箭在主场111-107击败勇士,开启了荡气回肠的连胜之旅,直至2008年3月17日,火箭主场104-92力擒湖人,火箭豪取22连胜,创队史纪录,在当时排在NBA历史连胜榜第二位,仅次于湖人在1971-72赛季创造的33连胜。
22连胜的价值并不在于火箭当时的整体实力有多么强大,而是他们那股不服输的精神闪光。在火箭打出12连胜的时候,姚明左脚踝骨裂赛季报销,饱受背伤、肩伤和膝伤困扰的麦蒂扛起球队,连续8场比赛成为火箭得分王,火箭乘风破浪在失去姚明后再拿10连胜。
火箭不仅有麦蒂,他们三军用命,阿尔斯通从街球王变身火箭稳健控球帝,火箭连胜狂潮中的第22场胜利就是靠阿尔斯通独取31分拼下来的,42岁的穆托姆博临危受命带领着年轻的兰德里和海耶斯撑起了火箭的禁区,斯科拉与布鲁克斯两位NBA菜鸟一内一外为球队输送进攻火力,巴蒂尔扛起外线防御的重担,诺瓦克在连胜期间奉送绝杀,海德和鲍比-杰克逊组成火箭“板凳匪帮”,全队上下团结一心各司其职。
“那一年,我们真的很团结,大家都想打出好成绩,”姚明回忆起22连胜时说,“我们遇到了很多困难,出现很多伤病,我在连胜期间就受伤了,但球队的那股气没有丢,大家非常拼,最终拿下了22连胜。”
火箭曾取得22连胜
火箭22连胜的时候,丁焕金已经是一位兼职篮球写手,那波连胜之旅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那时正好没有执行任务,全程关注,”丁焕金说,“那个阶段,对国内球迷来说非常幸福的。我一直跟踪,刷刷图文直播,写一点战报评论,等等。本赛季火箭连胜终结,我写火箭这波连胜与当年的22连胜对比,想起了自己经历和参与的那段历史。”
22连胜的火箭,中途失去了姚明,麦蒂遍体鳞伤,队内其他球员老的老小的小,找不出一位正值当打之年的明星级球员。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火箭硬是拼杀出了激荡人心的连胜狂潮,那是一段不可思议气贯长虹的奋斗。虽然火箭的22连胜后来被热火的27连胜以及勇士的24连胜超越,在NBA历史连胜场次榜的排名滑落到第四位,但22连胜的伟大并没有因此减色。热火和勇士都拥有三巨头豪阵,整体实力和天赋远胜22连胜期间的火箭。热火和勇士的连胜是实力使然的水到渠成,而火箭的连胜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神来之笔。
努力拼搏,迎难而上,在近乎绝望中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希望,这就是那支火箭用22连胜传递的人生信条。22连胜的火箭没有夺冠,他们不是传统意义中的成功者,但他们没有遗憾,因为已经拼尽全力,正如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不可能人人都在巅峰无限风光,但人人都有努力的权力和机会,做自己人生中打不败的小强。
“如今,对火箭的情结还是在的,姚明退役之后火箭挣扎期也都在关注,写稿时每天第一个打开的也是《休斯敦纪事报》,”丁焕金感慨道,“第一场看的比赛,第一次关注的比赛,工作后回到篮球的契机,等等都莫名地和火箭有关系,纠缠了我的整个人生。激励我吃的了这份苦,努力付出,保持专注。”
结语
“热爱”,两个字说起来太简单。学生时代的我们,总会坐在窗边放空,幻想未来的自己会从事怎样的工作,过着怎样的人生,但真的可以实现的却寥寥。
和焕金聊天的过程中,会逐渐被他的心情和生活态度感染,人生仿佛成了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喜欢就去做啊,我就做着最热爱的两件事,一做23年”。于他而言,个中回忆无论甜蜜苦涩,都是属于他自己的小确幸。
“在浮躁的时代,焕金却真正做到了活得简单”,海波叹了口气,口吻里带了一丝羡慕。生活总逼迫我们承担更多的角色,不断做着加法,又再去追求精致,尝试做着减法,可焕金却没有。因为热爱,他的生活没有加、没有减,一直做着最纯粹的自己,“每次见面,都仿佛能看见那个23年前推开宿舍门的焕金,多难得啊”。
焕金(中)和众球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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