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花街:手机,让我们离“诗与远方”远了?


_本文原题:手机 , 让我们离“诗与远方”远了?
我的第一个家在老西门离文庙十来分钟之遥的梦花街 。 街上一座“过街楼” , 横跨小街搭建 。 外婆总是拎上一把靠背竹椅 , 抱着我在过街楼下乘凉 。 这个“洞”遮阳蔽日 , 又有徐徐的穿堂风 , 加上蒲扇摇啊摇 , 真是清凉之所 。

梦花街:手机,让我们离“诗与远方”远了?
本文插图
当大人们拿张“夜报”谈山海经时 , 离过街楼十几米远的街面房小窗口 , 传出一声声响亮的招呼:“38号老陆 , 有电话!”于是 , 另一个声音 , 从亭子间上的老虎窗 , 或石库门里的小天井弹回来:“哦 , 来了来了!”
读小学时 , 我家搬离了老城厢 , 也告别了左邻右舍公用的传呼电话 。 19年寒窗生涯 , 从没宅电到有固话 , 从拨号盘到按键式 , 从6位号码到8位号码;直到大三实习时 , 我才第一次有了无线通信装备 。 只要它在我的腰间BB作响 , 我就找个路边电话亭 , 用硬币或“201卡”尽快回拨……
【梦花街:手机,让我们离“诗与远方”远了?】我曾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本单位办的“70物”展览上 , 迎来一批“00后”大学生观众 。 她们惊奇地发现世界上还有一种火柴盒大小的“黑匣子” , 竟可以接收来电号码!我平静地告诉他们:“这就是传说中的call机、拷机 。 ”
其实 , 移动不只为了谈恋爱 , 更是为了干活 。 刚工作没几年 , 城市人步履的节奏 , 就像手机通话的语速一样 , 被越带越快、越带越急 。 我有时掐着点 , 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 夜里再没什么彩铃响起 , 更不论骚扰电话、垃圾短信 , 整个世界恢复宁静 , 而我居然好几次在睡着了 , 错过了到家的站点 。
唯有多年前的一次出差 , 我随车在盘山路上开啊开 , 望着车窗外发呆 , 看秋日的暖阳透视着缤纷的阔叶林 , 直到山廓变得模糊 , 炊烟袅袅而起 。 我诧异自己竟有1个小时没有看表 , 也没点开手机 , 更没有无聊到睡着……或许这山里没有信号 , 或许我真的第一次忘了时间 , 却解放了自由的五指 。 曾几何时 , 滑开手机的频率已远远超过了抬腕看表的频率 , 不知数倍 。
行文至此 , 笔记本屏幕旁边 , 我的手机屏又亮了 , 微信没来得及收 , 微信语音直呼而来 。 这块好几寸的屏幕 , 已变成人的感官和手足 , 拿得起、放不下 , 要即刻眼观六路、实时耳听八方 。 孩子更是如此 , 生来就住在太虚里、浮在平板上 , 也被这个地球变平了 , 变成小碎片 。
2020年的史上最长网课 , 不多久再用上实名手机 , 对于学生们算不算还乡归根、会不会乐不思蜀?幸好 , 他们偶尔还会想同学、想老师、想学校 , 这恐怕是“手机化生存”的一线生机 。
久而久之 , 所有过往都不可复返 , 就如我时隔十多年重回梦花街 , 微雨中无人相识 , 宛若独在异乡 。 一切 , 已无从想象戴望舒《雨巷》里那个丁香一般结着乡愁的姑娘 , 就是从原先的青石路上、撑着油纸伞飘然而过 。 这个她 , 会不会突然掏出手机 , 发一段视频号呢?
有些发明 , 本想让事情变简单 , 却往往让事情更复杂 。 智能技术的顶点 , 可能也是人情世界的拐点 。 没有证据表明 , 提笔忘字、不书无信的今人 , 就比鸿雁传书、单骑寄诗的李白们更潇洒更幸福 。 用“圈”和“群”分享的那一幕庐山瀑 , 那一汪桃花潭 , 那一座敬亭山、黄鹤楼、白帝城 , 早已不是他用心记下、用纸录下的那一个……
我们已经离“诗与远方”远了 , 又是什么让我们远离了“诗与远方”?
(来源: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