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老舅 □湖南益阳|熊燕

□湖南益阳熊燕
听说我母亲想吃竹笋，住在30里外乡下的老舅一大清早就提一小篮竹笋来了。一进门就笑眯眯地说：“我昨天剥好，洗净，用开水烫过了。已用保鲜袋分装好，你每次吃时拿一小袋炒，方便。 ”母亲喜出望外：“今天中午我就用竹笋炖肉吃，你吃了中午饭再走。 ”
老舅摇头：“地里的活等着呢，我得赶回去。 ”母亲噘着嘴说：“整天只晓得做事，那地比我还亲。 ”母亲比老舅小13岁，在老舅面前，母亲永远像个孩子。
突然，母亲“哎呀”一声叫起来，小步跑到卧室拿出一盒创口贴对老舅说：“你的手怎么又裂成这个样子了？”老舅的手背青筋暴突，手心结满老茧，手心手背的裂纹纵横交错，指节凸大，裂开的地方渗出血，触目惊心。老舅嘿嘿一笑说：“庄稼人嘛，裂几道口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舅今年80岁，身体硬朗，精神矍铄，耳聪目明，能挑能担，能上树，能下河，一辈子没离开过土地。十几年前表哥在城里开了家宾馆，效益挺好，本想将田地转租出去，让老舅歇息，老舅却怎么也不愿意，不仅承包了田地里的所有重活脏活，稍有空闲，还会砍来竹条柳条编篓编筐，手上的伤痕从来没有断过。母亲见老舅一次说一次，也给老舅买过无数次创口贴，可老舅从来没有将伤痕放在心上。
母亲埋怨老舅：“你这人就是‘死脑筋’ ， ‘集体’的时候，别人晓得偷懒耍滑，你却丁是丁，卯是卯，埋头苦干。有了责任田，你更是起早贪黑，废寝忘食，一忙起来，吃个饭都要‘三请四请’ ，手脚有了伤都不晓得。现在军几（表哥）有了出息，好吃好喝地请你去享福，你却‘赖’在地里不肯去，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
老舅依旧嘿嘿一笑说：“在烈日下流了汗，吃起饭来才香嘛。 ”
母亲嗔笑着说：“你呀，一天不做事心里就不自在。 ”
老舅坐公交车回去，下楼的时候他还一路小跑，敏捷的动作一点都不像80岁的老人，这是黄土地对老舅常年辛勤劳作的“馈赠” 。
（责任编辑：何一华 HN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