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静海文化]冬天的觉悟(作者:陈定学)


_本文原题:[静海文化]冬天的觉悟(作者:陈定学)
冬天的觉悟
作者:陈定学

鸟巢|[静海文化]冬天的觉悟(作者:陈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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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 , 像化工厂的搅拌机似的 , 呼呼呼地搅了一夜 , 倒让人心生好奇 , 这是在忙着生产什么产品呢?竟然要连夜加班 。 打开窗帘 ,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 。 哦 , 明白了 , 原来这一夜加班加点的 , 竟是在用漂白粉漂白世界呀 。 我把目光移向远方 , 习惯性地去看远方那条路 , 却发现那条路已被漂白得失去存在 , 好在那里还有一排树突兀 , 尽让人的记忆从此片段中拾起 。 看到这满世界的白 , 我忽然意识到 , 噢 , 冬天来了 。
是呀 , 冬天来了 ,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 就连喜欢热闹的虫子们也早就闭上了嘴巴 , 偷偷地藏了起来 , 好像等待着要看什么人的笑话 。 透过窗户玻璃 , 偶尔还能看见一群群麻雀 , 在草垛上惊恐地飞 , 如果能让它们发出一声惊叫 , 那也是一件相当难的事情 , 那些想发出的声音 , 刚一出口 , 就被冻成了屋檐下的冰凌 。 当然 , 公鸡还是一如既往地按时报晓 , 那也是早就定好的闹钟 , 你不让它叫 , 那也是一件难办的事儿 , 必定这世界还没有坏掉 , 但也只是闹钟而已 , 并没有想表达什么 , 也并不是说一定要暗示什么 。 也当然了 , 大多数时候 , 可能在草丛中、在树枝上、在屋檐下 , 包括在所有尖锐的地方 , 都能听到风声 , 或凄厉如鬼哭、或咆哮如狼嚎 。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风只是冬天的呼吸罢了 , 谁也不会说冬天已经死去 , 必定冬天也是一名坚强的战士 , 披着一身厚重的盔甲 , 等待着来自月球背面上的指令 。 冬天来了 ,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当你有幸看见冰刀直抵河面的时候 , 才能发现 , 哦 , 原来柔弱的水已经变得铁骨铮铮 。
冬天来了 , 我还能做些什么呢?镰刀将锋利藏在砖缝里 , 那些挥舞的日子早已随稻子一起颗粒归仓了 。 就连犁铧也躺在屋角打起了盹 , 像一位暮年的老人睡去 。 还有那些种子 , 虽然躺在犁铧边 , 但不一定都有机会撒在田地里发芽生根 , 必定这世界变化得有些快 , 谁知道谁不小心就会成为了谁的草 , 谁又不小心会成为了谁的魔 。 只有耕牛还在不停地反刍 , 谁会成为草这种事与它无关 , 无论是什么种子 , 长成之后 , 反正都会被收藏在它四个胃里成为营养的 ,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而反刍 , 那也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 就像一位思想家 , 习惯性地会反思一样 。 当然 , 雪还是要下的 , 必定冬天来了 , 如果连一场雪都不下 , 那还怎么叫宣示主权?白皑皑的雪 , 天地就成了一色 。 这纯粹是地的幻想 。 白茫茫 , 最多形容地还算恰当 , 什么时候看见天成了白色?我在窗前注视很久了 , 发现天色 , 最多有些灰白而已 , 灰白又不是白色 , 你当我弱视?而白茫茫的画面 , 又总是让我想起一行行兔印 , 我就是顺着一行兔印朝前走 , 走着走着 , 就会发现一只兔子躲在田埂角落 , 伸手一抓就到手了 。 而现在 , 我站在窗前往远看 , 看得我两眼发白 , 却没发现一行兔印出现 。 我不能确定 , 没有兔印的冬天 , 我还能做些什么 。
冬天来了 , 我还能看见些什么呢?那些高高在上的叶子们 , 被冬天的呼吸声吓得跌落下来 , 一落就落进了垃圾车里 , 就算有些偏离 , 也少不了被扫帚鞭策的命运 。 其实这些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 我之所以这么特别关心 , 是因为我站在窗前时 , 总想往远处眺望 。 沿着那条路远眺 , 路的尽头是一片人工湖 , 从春天开始 , 确切地说 , 是从我看见第一朵花苞开始 , 我就在计算着一种距离 。 与花苞的距离 , 与花朵的距离 , 与果实的距离 , 与叶子的距离 。 我总想从一本书里 , 找到一个万能的公式套进去 。 事实上 , 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 我并没有真的想计算什么距离 , 只是在距离的渴望中增加瞭望的兴趣 。 当路两旁的树木发芽的时候 , 我就在温习一叶障目的故事 , 我在窗前看着那些叶子一点点长大 , 由一点连成一片时 , 我就看不见路的尽头了 , 只是偶尔露出一星旖旎水光 , 我才想起 , 路的尽头还有一片湖 。 湖?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我的视线 。分页标题
我也不是没有遐想过 , 在树叶生长最茂盛的时候 , 远方会发生什么故事 。 我总是喜欢站在窗前 , 看见树上那个鸟巢 , 一年总有两到三窝小鸟在那里诞生 , 从它们第一次张开啾啾黄嘴 , 到围绕着鸟巢转过三圈之后留念的眼神 , 我能读懂的总是那么肤浅 , 直到有一天忽然发现 , 一窝小鸟将要诞生的时候 , 有一队建筑车辆从那里经过 , 车队显然很高调 , 每一辆车头上都立着一杆旗子 , 旗子在行驶的车辆上招展 , 每次车子行驶到鸟巢附近时 , 我都能清楚地看到 , 来自父母鸟身体的颤抖 , 显然 , 它们的生活平添了更多的恐惧 。 一旦恐惧积累到一定程度 , 就想用另一种形式表达出来 , 比如人在黑夜里走路时 , 每当感到恐惧 , 就会大声地唱着歌 , 似乎歌声能压倒一切 。 鸟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吧 , 再有车辆经过 , 鸟母亲卧在巢里孵宝宝时 , 它就会朝着车头飞过去 , 喙里爆出的也一定是粗口 , 虽然我听不懂 , 但从它上下飞行的轨迹上看 , 是能感觉到其情绪变化的 。 我习惯性的计算着小鸟出生的日期 , 知道这天是小鸟的诞生日 , 其实 , 从鸟父母那喜悦的叫声中 , 我已经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 那时天空正有一朵灰云飘过 , 天空中漂浮着云彩 , 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 当灰云飘到鸟巢上空时 , 突然下雨了 , 这一定是个好兆头 , 我的脑海里猛然想起一句成语叫喜从天降 。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儿 , 让我彻底改变了想法 。 也许是工程车在路上洒落了泥土的缘故 , 下雨路滑吧 , 一辆正高速行驶的工程车突然失去了方向控制 , 朝路边撞过去 , 撞到两棵树之后停了下来 , 而被撞的两棵树中其中就有鸟巢的那棵 , 在车辆的强烈撞击下 , 鸟巢飞了起来 , 好像吸收了工程车所有的动力 , 鸟巢像发射的火箭一样飞过雨帘、飞过云层 , 似乎要脱离地球管控 , 或者最起码也要作为一颗卫星 , 成为地球的眼镜 , 监控可能发生的一切事务 。 然而 , 来自一辆柴油发动机的动力 , 并不能把一个鸟巢推上这样的高度 , 我从刚刚被拦腰撞断的树空看过去 , 发现鸟巢在一片正建设着的别墅区上空 , 作自由落体运动 。 此时的鸟巢 , 像一块天外陨石 , 不 , 更像一颗定点打击导弹打过去 , 能听见轰的一声 。 我在窗前听得清清真真 , 也看得明明白白 , 但却不想说些什么 , 也不想为什么事情去评价 。 况且现在 , 冬天来了 ,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
站在窗前 , 顺着漂白过但仍突兀的树林朝前看 , 我又看见了那一片湖 , 湖水还没有完全漂白 , 我从两棵被撞断的树间看 , 从倾覆的鸟巢位置看过去 , 没了叶子障碍 , 少了枝杈干扰 , 才猛然发现 , 那曾经像炮弹袭击过的别墅区好像离我很近、很近……似乎一抬脚就能到达 。 这就是冬天的视角吗?不 , 这是冬天的断垣 , 像望远镜调好了焦距 , 春夏秋因繁华而遥远 , 冬天却因凋零而变得近在咫尺 。
【鸟巢|[静海文化]冬天的觉悟(作者:陈定学)】

鸟巢|[静海文化]冬天的觉悟(作者:陈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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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定学 , 笔名八定 , 天津作家协会会员 , 曾任《神农诗刊》社长和主编 。 作品先后在《北京文学.精彩阅读》、《天津日报》、《天津工人报》等省级以上刊物上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