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的豆芽|谁的错：我的父亲无药可救了，我越来越不想回家

文｜追光的豆芽
01
从记事起，我就知道家里穷而父亲好赌，母亲苦口婆心地劝，他听得烦了就打骂母亲。别人家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贫穷很可怕，谁都想摆脱，如果穷还不自知，穷还不好好做人，谁都瞧不起。
父亲是后一种，别人都在光明正大地看我们家的笑话，所以我俩关系一直不好，闹得最僵的应该是我上初中的时候，他拿母亲辛苦打工寄回的学费去赌，输光了就借上高利贷。
这事是别人告诉母亲的，母亲告诉了我，她说她已经怕了他，不敢说他了，还让我劝他。
一腔怒火无处可发泄，我恨他，恨到了骨子里，但我也深知自己的弱小。唯一的反抗就是，每次放假回家从不跟他说话，从不跟他上桌吃饭，从未给他好脸色。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三。
【追光的豆芽|谁的错：我的父亲无药可救了，我越来越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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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村里人都知道，我学习好，最有希望考上本科。人传人，连在外当官、做大事的其他人的有钱亲戚都知道了，某一天突然来我家给我鼓励，让我有困难就说，还希望我当老师，那时教育行业缺口大还很吃香。
我觉得，还没参加高考就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也不会给我增加任何动力，我也不想依靠他们的帮助，那会让我有心里负担，再说了，等分数出来再做决定也不迟，所以交谈全程我表现很冷淡。
他们自然认为这是因为我和父亲的关系太过糟糕，劝了父亲，当然不会当我面，这是我推测出来的。
因为那之后，父亲真的收敛了很多，兴冲冲地去清理了自家山坡上的杂草杂木，准备种树，说等几年后树成卖了拿钱。没事干了，就和别人一起去临镇打零工。经常跟我说“钱不够用就说。我想办法” 。如此神奇的转变!我想我也不能再保持这种“仇人”态度，开始与父亲日常交流。
高考分数出来，我确实不负众望考上一本，但没有根据他们的期望选择师范类学校，因为没兴趣，而是选择了医学院校的英语专业，只因喜欢英语和医学院的氛围，以后可以当导游，也可以当翻译，但当老师绝不是第一选择，单纯是不想面对一帮学生。
03
到了大学，不想让二老太辛苦，选择助学贷款。我以为我和父亲的关系还有越来越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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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有一天，母亲打来电话说：“你爸又赌了，这次是麻将” 。我瞬间有种无力感。我又不想跟他说话了。
毕业后，我找到一份足够养活自己和二老的工作。很少主动给家里电话，但钱会每月打给二老。
母亲经常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当然说好。某一天，她说“现在村里抓得严了，不能赌了” 。真是好消息。
后来我丢了工作，没跟家里说，几个月没钱寄回家，我想，七八月份的大热天，家里还能卖松油补贴家用，所以也就没问家里钱够不够用。
04
现在已过六旬的父亲，身体不算好，被骨质增生、肩周炎等折磨得厉害，总逢人就说，闺女寄的钱不够他用来治病。实际上他总把钱省着，拿去没日没夜地打麻将，比年轻人还疯狂。只是这个事情，外人怎么会懂。
我想他应该不止一次在外人面前提及我的不好，而外人也可怜起他来。这也是我从后面发生的一些事猜出来的。
有一次晚饭，我问“家里的树什么时候再买一次?”没听到回答，很纳闷，抬起头来看见父亲脸上隐约有怒气，只差鼻子发出“哼”一声了。
这话是哪里惹到他了，我已经很久不摆臭脸色了，就当我关心家里的事情吧，有什么不对?我看向母亲，希望她能回答，但她仿佛什么也没听到，默默地挑起饭送进嘴里。分页标题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以及父亲这阵子对自己的看法，算是明白了，父亲认为我是惦记着家里的钱呢。母亲呢，她也认为我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吗？
05
某一年春节回家，见父亲连续几夜去打麻将，吃完就匆匆出门，啥都不干。难道他平常也是这样的吗?把家务活全扔给母亲吗？母亲平时那么节省，怎么忍心看着家里的钱一点一点地送给人家?他人年轻时本来就不机灵，老了脑子更迟钝，输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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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就劝他“你都老了，脑子又不好，别碰了” ，他却总是沉默不语。我一直不理解他为什么沉默。直到偶然听别人说，老的生病没给够钱治，花点钱娱乐也被骂，有钱还会心疼这点钱吗？再说实际上花的也是他自己的钱。话外音就是我没本事挣大钱给二老更好的生活，没资格说老人。
外人不知内情，仅凭只言半语以及我对父亲的态度，就来评判我不孝顺。我开始很愤怒，责问父亲：“为什么要在外面说我?你自己把钱白白送给别人了却说我没给够钱?你怎么有脸说?”父亲却不痛不痒，甚至对我所说的话嗤之以鼻。此时，我觉得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06
母亲似乎生怕我们之间的矛盾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也不想自己的老年生活总是充斥着争吵声，感觉不到一点温情，劝我说：“你爸老了，又病着，你就别说他了” 。
看着满脸愁容的母亲，我好想问问她：“你当初怎么会嫁给他这样的人” 。可是又觉得这问题实在可笑。老一代人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木已成舟的事情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这么想着反而心疼起母亲了。
为了母亲我得忍着，再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没资格说，毕竟二老花在我身上几十万了。罢了，这是我欠他们的，我尽力还。
07
现在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不想面对执迷不悟的父亲，更不想面对处在中间、总想着缓和我们之间气氛的母亲。
母亲总悄悄给我打电话，要么叫我给父亲买这个买那个，要么让我亲自问问父亲身体怎样。东西会买，钱照旧寄，但关心他的话我实在说不出，我会嫌自己虚伪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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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看到同事经常给家里电话，嘘寒问暖。我也劝自己：“要不给他个电话吧” ，但很快又打消这个念头。因为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08作者的一点看法：
父亲嗜赌成性、打骂母亲，在幼小的女儿眼里是不折不扣的坏人。她骨子里恨这个坏人。从抗拒日常交流，因父亲转变而心存希望，后面又希望破灭，她真正接受了父亲无药可救的事实。
两人关系始终冷淡，有外界因素的影响，但最主要原因是女儿心中“坏”父亲的形象一直在。我们只能庆幸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儿最后选择不再仇视父亲。
当年老的父亲病痛缠身，在外人面前诋毁她时，当她看着渴望父女关系变好的母亲时，她选择了跟自己妥协。但我们也遗憾，因为女儿一直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这个家没有任何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