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自由叫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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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庄市深泽县小堡村家纺布艺厂展厅，农村妇女转行主播线上直播带货张晓峰/摄
苏北
改革开放历时四十余载,国人最大的获益是什么?当是人的解放。
人们打开了生活视野,迸发出创造活力,憧憬着美好愿景。从乡村到城市,从择业到创业,一波又一波的社会流动大潮澎湃而来,汇成了中国大地上最为壮观的社会景象和最为强大的变革力量。
富起来,美起来,还要嗨起来。
这是一个呼唤自主发展的时刻,一种追求选择自由的潮动,一个凝望诗和远方的时代。
活出不一样的自己来
前不久,网上公开了深圳盐田高级中学教师熊芳芳的一封辞职信,旋即引起一波接一波的震动。熊老师是中学高级教师,全国名师,获奖无数,生命语文的首创者。距离退休只有7年,她却一纸信函,就转身告别。许多人在发问:为什么?
其实,近些年来这类“为什么”的发问并不鲜见——
陈行甲,当年获得过中组部表彰的巴东县委书记,挥挥手就告别了他热爱的那片土地。劳丽诗,曾是一名跳水运动员,世锦赛、世界杯、奥运会冠军。退役后,27岁已是一名科级干部。后来,她果断转行,做了一名网络店主。顾若君，海归留学生、上海陆家嘴金融分析师。她抱持初心转而回乡创业,成了一名“沾泥土、冒热气、带露珠”的新型农民……
社会流动并非今日始。但是,今日的流动,已开始呈现出不一样的个人取向和社会观照。有一种自由叫选择。这一类不同的选择中,有着相似的表达:听从内心的召唤,按照自己的想法更真实地活一次。
时代不同了,老少都一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有了别样的心动。眼前的温饱之外,还应有远方的追寻;现实的劳作之中,还应有梦想的照射;生活的原野之上,还应有生命的亮光。于是,从潮流化的推涌到个性化的选择,从物质性的追求到精神性的向往,从获得性的增进到风险性的挑战,一个个流动者的脚步开始了新的丈量。成长空间的开拓,工作氛围的宽松,事业发展的自主,个人权利的保障,自我价值的实现,成了他们的首选。他们珍惜既得的经济自由,同时更珍惜个性自由、生命自由和发展自由。多元的职业选择,渐已成为一种新的生活态度和新的发展方式。以自己选择的方式去实现生命本真的价值,这是人的自我解放和社会文明进步的重要标识。
这不是利己主义的精致,而是理想主义的梦寻,不是时尚潮流的跟进,而是独立人格的守护。秉持着新的流动观、择业观,越来越多的人不再满足于一直“被安排”的生活,不再满足于“一眼就看到底”的人生,他们要在自我的历练和挑战中,在自主的选择和寻找中,去把握生命持续成长的方向,去体验生活无限丰富的可能,去拓展人生更广大的空间。自由的意义,就是如此真切而简单。
自然,我们也应明白,选择是个体与社会的互动,是自由与责任的契合。在个体价值社会化的加持和引领中,每个人的选择自由才会有更饱满的内容和更闪亮的光泽。
让每一双翅膀都能冲天而飞
法国哲学家卢梭有言:“人是生而自由的,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选择是美好的,或许也是沉重的,沉重在观念。
人言可畏。尤其是从体制内带着光环的出走,难免引发社会舆论的更多热议。有一种指责是:组织培养了你,体制关照了你,单位抬举了你,你这是忘恩负义,端碗砸锅。义正辞严,常常令当事人难以回应。
究其实,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主体,都应充分享有法律赋予的权利,去走出自主的新路,去开拓自己的事业。职场中,我们自应倡扬一种工匠精神的薪火传承,自应钦敬一种终身奉献的职业坚守,但是,它不应成为个人向上成长的框套和一路前行的包袱。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权力可以站上道德的制高点去妄加贬斥随意否定个人的选择自由。我们应当遵循的,是理性和法治,是尊重和包容。分页标题
选择是勇敢的,往往也是艰难的,艰难在能力。
选择的背后,不应是任性,而当是自信。自信的深层,就是我们自由选择的底气和能力。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马蒂亚·森曾深刻地指出,自由,就是享受人们有理由珍视的那种生活的可行能力。
如何去提升自己的选择能力?唯有不断学习。未来给我们展示的,是愈来愈多的不确定性。我们应当努力的,是要去开发各种各样的新可能性。当下的中国,已是一个学习的国度, 全民“终身学习”的概念已深入人心。形形色色的新式“大学”,形形色色的各类“学习者”,形形色色的新型课程形态和超常规课程内容设计,在争相涌现,在遍地开花。将知识学习与自我解放相结合,将能力提升与选择自由相链接,这已是职场共识。相关部门披露,根据调研发现,96%以上的职场人希望学习新的职业知识,开拓新的发展空间。全民学习热潮的背后,是人们追求对于世界和自我的更深刻的思想认知,追求在焦虑感愈来愈浓重的社会中更合适的自我定位。
选择是幸福的,有时也是痛苦的,痛苦在风险。
职场转身的选择,未必都是精准的,也未必都是成功的。一如劳丽诗所言:“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只知道我不想要什么。”社会的就业竞争日显激烈,职场发展的风险不容回避。失去了铁饭碗的生存之锚,我们的那一叶生命之舟,从此就将闯入另一片茫茫无际风高浪急的水域。但当明白,直面挑战的人生才是更有意义的人生。怀揣一颗勇敢的心,闯过去,前面又是一片天,一片更深邃更寥廓的天。
选择本身就是一种成长。挑战的结果是梦想的呈现,挑战的过程也是幸福的伴随。
重建职场新文化
转身,还是坚守?其实这并非是选择自由的分野,也不是敬业与否的区隔。更重要的,是能否从选择中找回自己的“自主”,安放发展的“适切”,承载梦想的“落地” 。
选择不是一场肤浅的时尚追逐,无论什么工作,都需要能量的沉淀和专业的积累;转身不是一次即兴的激情冲动,无论何种环境,都会有人生的淬炼和心灵的洗礼。
我们向往的生活,并非都在别处。我们寻找的诗意,也并非都在远方。再贫瘠的土地上也会见到鲜花绽放,再荒凉的沙漠中也能牵来片片绿荫。选择的过程,也是一个自我校正和价值发现的过程。
社会更多的关注,还是应当在创新职场文化、优化职场生态、激发职场活力。
破解形形色色的职业倦怠,应该是当下职场文化建设的一个切口。
高层明察,直陈积弊:有的地方和部门正气不彰、邪气不祛。被污染了的风气,从官场向社会外溢蔓延,衍生出种种病态的职场文化:逢迎拍马的谄媚文化,团团伙伙的圈层文化,双面人生的厚黑文化,同流合污的乡愿文化,慵懒颓废的丧式文化,骄横跋扈的专权文化,恶性竞争的丛林文化,冷漠自私的邻避文化,还有形形色色根深蒂固屡禁不绝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类腐败文化,等等。置身其中,当如何自处?
【|有一种自由叫选择】高压惩治腐败,正是要激浊扬清,扶正祛邪。发力社会治理,正是要重建社会秩序,修复社会生态。
我以为,再造职场文化,其核心,一是建树专业精神:珍惜岗位,恪尽职守,敬业担当,这是一种责任伦理和职业道德。二是坚守法治精神:保障基本权益,维护公平竞争,实现平等参与,这是一种契约精神和民主意识。三是弘扬人文精神:尊重人性,尊重人才,尊重劳动,这是一种德性化力量和共同体文化。在愿景导航、使命感召、价值引领和机制激励中,让每一个劳动者都能享有更多的尊严感、成就感和幸福感。
“工作着是美丽的”不是一个堂皇的标签。只有当你愿意去真诚地呼应它的发展并倾心地投入它的创造,只有当你真切地融入其愉悦的环境并感受其活泼的氛围,只有当你真实地见证着自己的成长并实现着自己的价值,你才有理由张扬和享受这份工作的美丽。
选择自由的真谛,就在于让每一个人在自我发现、自我超越和自我塑造中,在生活建设、社会贡献和理想求索中,都能成为更真实的自己,成为不一样的自己。（刊于《半月谈内部版》2020年第7期）分页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