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作家杂志社|杨渡：幻｜新力量

_本文原题：杨渡：幻｜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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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渡,2001 年出生于浙江温岭， 2009 年开始文学创作；浙江大学城市学院中文系19 级学生；诗歌散见于若干刊物与多种年度选本；小说先后发表于《儿童文学》《青年作家》《创作与评论》《雨花》等，部分作品被《小说选刊》《新华文摘》转载，并收入《中国当代文学经典必读·2017 短篇小说卷》；出版有长篇小说《喜糖的魔力》《闯江湖》。
幻
杨渡
缓缓下降的房间悄然无声地停下。我走出升降室，走进了我的记忆室。
这是一个极为巨大的地下空间。除了银白色金属墙面上整齐嵌着的无数个金属盒子与一张记忆椅外，什么都没有。
柔和的光线从银白色的地板底下渗了出来。虽然房间里还是很暗，但这光线已足够让我看清每个盒子的位置了。
我没有给那些长得一模一样的金属盒子编号，因为我不需要。打开其中一个我打开过无数次的盒子，从里头取出那个我摩挲了无数次的银白色金属小圆片，我转身走向记忆椅。
用手指轻轻一摁，金属圆片就牢牢吸附在了我的眉心上。坐上记忆椅，我向后微微一仰，靠背自动调整，使我处于平躺状态。一条条光线自椅中钻出，编织成一张网，将我全身束缚住。我思考了一会儿，缓缓闭上眼……
幻纪元1989 年12 月13 日。
“完成这项任务后，你就能晋升了吧？”屏幕那头的哥哥打了个哈欠，很随意地问。
“嗯，升到三星。 ”我点了点头。
哥哥把脚跷到操纵台上：“离你哥还差得远呢，继续加油吧。 ”
“要不要加油还用得着你说？”我翻了翻白眼，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九星幻将的，统率全部舰队。 ”
哥哥哈哈大笑：“你都多大了，还说这种幼稚的话。算了吧，等我成了幻将，你就老老实实做幻将的助手吧。 ”
“不就是比我大七岁吗？”我不屑地撇了撇嘴， “超过你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
虽然嘴上这么说，我心里还是很佩服哥哥的。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六星幻兵，是所有低阶幻兵心目中的偶像。并且，虽然只是六星幻兵，他的星舰操纵技术与战术指挥能力超越了不少高阶幻兵。对他来说，成为幻将，还真是迟早的事情。我能参与这次重要无比的任务，和哥哥一起运输这件最强武器——“幻” ，也全靠哥哥的推荐。
战争又一次爆发，幻国又与隔壁灵国打了起来。除了必要的几名坐镇总部，其余高阶幻兵全被派往前线。于是，把“幻”所有零件安全送到战场上的任务就落在了仍是六星幻兵的哥哥身上。至于我，就是被哥哥拉来蹭点儿军功的。
唉，也不知这次又要死多少人。
就在我这么想时，探测器屏幕上突然冒出大量密密麻麻的红点，包围住了代表我和哥哥各自星舰的两个绿点。同时，警报声响起：“请注意，大量疑似有侵略意图的星舰出现。战胜可能性：0% 。 ”
“这不可能！”哥哥赶紧坐直了身子， “我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但他立刻冷静下来：“这是集体传送？不不不，应该是各自传送过来的。他们之前想必是分散躲藏在附近星系中，但毕竟有这么多星舰，为什么没有一艘被发现？隐藏技术如此之高，难道是灵国？不，无视边境屏蔽层的传送技术还没那么快出现。莫非是一直与我们作对的反抗军？”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赶紧跑， ”哥哥沉声说道， “就传送到最近的幻灭星吧，能量应该足够了。 ”
我立马打开传送系统，结果吓了一跳。屏幕上显示的可传送位置变成了一个极小的圆，并且它还在继续缩小。仔细一看，这个圆与那些星舰形成的包围圈完全重合。分页标题
“该死！”哥哥大吼一声， “他们竟然带上了小型屏蔽器，这技术连我们都还没完全掌握，他们怎么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
我慌了：“我们是被困在这儿了吗？”
无法战胜又无法逃离，那我们岂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屏幕那头的哥哥沉默了一会儿，咧开嘴笑了笑：“不，我们有机会。我最近几个月秘密设计组装了一门武器，现在正安装在我的星舰上。虽然它还不是很完善，但也足够在屏蔽墙上打个大洞了。就算他们立即发现进行修补，时间也够我们传送走了。 ”
我松了一口气。哥哥的武器设计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既然他敢保证能破开屏蔽墙，自然就没什么问题。 “
我来搞定屏蔽墙，你只要紧紧盯住传送屏幕就好。屏蔽墙一被打破，你就赶紧选择幻灭星进行传送，到那里我们再联系。 ”哥哥神情严肃， “准备，三、二、一！”
一束光线划过，远处原本透明的屏蔽墙显了出来。在那淡红色的屏蔽墙上，多了一个大缺口。
时间不容许我为这惊艳的一击鼓掌，屏蔽墙的缺口已经开始修复。仪器屏幕上显出了远方幻灭星的位置，我选定坐标，赶紧去按按钮。
但就在我即将按下按钮时，我停下了。左侧哥哥的星舰突然取消了隐形模式，暴露在漆黑的宇宙中。我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击破屏蔽墙，那得消耗多少能量啊！现在，哥哥星舰的能量已经不足以使它隐身，更不用说什么传送了。
我扭头一看，哥哥和我对话的大屏幕也关闭了。我的心沉了下去。
“哥哥？”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你赶紧传送，不然来不及了。 ”哥哥淡淡地说。
“能量不足的话你可以把自己传送到我的星舰里啊， ‘幻’你就别管了，留一半零件他们也研究不出什么的。 ”我着急地说。
没有反应。我知道，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哥哥星舰的能量甚至已经不足以支持他把自己传送过来了。
他用轻松的语气说：“趁屏蔽墙还没修复赶紧走。不用担心我，他们也不敢对我做些什么。只能麻烦总部花一大笔赎金把我赎回去了。 ”
我呆呆地看着远处逐渐愈合的屏蔽墙缺口，大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那边的哥哥气急败坏：“你快走啊！”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想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屏蔽墙即将修复完毕，我低吼一声，拍下了传送的按钮……
我睁开眼，坐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尽管这段记忆我已经重复看了无数遍，我还是忍不住要流泪。
等总部派出大批舰队赶到那里时，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星舰爆炸残余的能量。我当时就知道哥哥会这么做，哥哥也知道我是知道的，但我们都没有说。于是，我失去了我的哥哥。
发了一会儿呆，我拿起记忆椅右扶手内侧凹槽中稍微大一点的另一个银白色金属圆片，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我再次躺下，闭上了眼……
幻纪元1989 年12 月13 日。
“完成这项任务后，你就能晋升了吧？”屏幕那头的哥哥打了个哈欠，很随意地问。
“嗯。 ”看着屏幕上我无比熟悉的哥哥的脸，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哥哥把脚跷到操纵台上：“离你哥还差得远呢，继续加油吧。 ”
我笑了笑，又点了点头：“我知道。 ”
哥哥轻咦一声，把脚从操纵台上拿了下来。他身子前倾凑到屏幕前，饶有兴趣地打量我一番，声音略带惊讶：“你今天怎么了？这话可不是你的风格。这时候你不应该说‘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九星幻将’‘我迟早会超过你’之类的话吗？”
我无声地笑了笑。哥哥真了解我，但他了解的只是十年前的我，他不知道，现在他面前的我，早就不把这些无畏的话挂在口头了。
突然，探测器屏幕上冒出大量红点。同时，警报声响起：“请注意，大量疑似有侵略意图的星舰出现。战胜可能性：0% 。 ” 分页标题
尽管我已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尽管这警报声我也听了无数遍，我还是很配合地做出吃惊的表情。
“这不可能！我们是怎么被发现的？”哥哥瞪大了眼，很是吃惊。
“应该是反抗军， ”我说， “他们可能知道我们要经过这儿，提前做好了准备，现在同时传送了过来。 ”
哥哥表情凝重，点了点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赶紧跑。就传送到最近的幻灭星吧，能量应该足够了。 ”
“无法传送， ”我摇了摇头， “他们应该是带上了小型屏蔽器，隔绝了信号，我们根本没法进行定位。 ”
哥哥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这么快就能做出判断感到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咧开嘴笑了笑：“我们还有机会。我……”
“不行！”我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就算你打破了屏蔽层，我也不可能抛下你一个人传送走，这些能量只能白白浪费掉。倒不如一起努力杀出包围圈，屏蔽层拦得住信号可拦不住星舰，我们出了屏蔽层直接传送就好。 ”
他的手段我了解得一清二楚，这给他造成的震惊不亚于那突然出现的大量星舰。他张开嘴好像是想问我什么，却又忍住了。他摇了摇头：“敌方星舰太多了，冲出包围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也还是有可能的。 ”我操纵着星舰，向前方由无数星舰组成的黑色浪潮冲去。三枚光球悄无声息地黏上了最前方的三艘星舰，爆炸产生的气浪使得它们周围的几艘也变得有些东倒西歪。我平静地看着哥哥：“哥哥，我们还没有真正并肩作战过吧？”
哥哥一愣，旋即笑了。他的星舰加速冲了上来，冲到我的前面。他的神情变了，变得像头骄傲的狮子：“好，我们一同冲出去。不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青年作家杂志社|杨渡：幻｜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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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睁开眼，取下了额头和眉心上的那两个金属圆片。
还是失败了。
我已经不记得这是我第几次通过模拟器回到那段记忆中了，我也不记得这是我第几次与哥哥一起突围了。我和哥哥的星舰都算是顶尖的，比那些普通黑色星舰强上不少；哥哥的操纵技术一流，我这十年的努力也不是白费的。但我们还是失败了。反抗军的星舰实在太多了，他们也有优秀的幻兵和指挥官。耗尽能量后，我们一同按下了自毁的按钮。
不过这是意料之中的。在无尽涌来的星舰之中，看不到任何能冲出包围圈的希望。但我还是经常回到那一天，回到那个战场，和哥哥一同死在那儿。只有这样，我心里才能好受一点儿。这能够证明，哥哥的死的确和我的弱小无关，的确和我无关。
坐在记忆椅上，我又发了好久的呆。这时，一道信息传入我的脑中，它来自我的助手幻雷：“长官，你赶紧来总部，有一个重要会议。 ”
“好，我知道了。 ”我发送信息。
我站起身，把记忆模拟器塞回记忆椅中，再将储存记忆的金属圆片放回原先的盒子。走出记忆室，走进升降室，房间开始缓缓上升。
上升停止，我走出房间，走进传送室。
周围光芒大放，随即恢复正常，我已到达总部大楼里我的专属传送室中。
幻雷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
幻雷在前面带路，我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上碰到的工作人员和幻兵都微微躬身喊我一声“长官” ，我一一点头表示回应。我有些恍惚，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这么尊敬的呢？我是什么时候摆脱“天才幻兵幻梦的弟弟”这个称号的呢？是六年前我打破哥哥“最年轻六星幻兵”纪录的时候吗？是我两年前成为八星幻兵的时候吗？
“到了。 ”幻雷打断了我的思绪。他替我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我朝他笑了笑，走了进去。分页标题
“幻心，你终于到了。 ”
说话的是九星战将幻术先生。他是以前哥哥的老师，也是我现在的老师。他坐在长桌尽头的首席，左右两侧则是前几任九星战将、各军团统领等大人物，只留下长桌这一侧与幻术正对着的唯一一个空位子。
什么重大会议，竟使得他们一齐现身？
我抱歉地向他们笑了笑，坐了下来。
“幻心，情况是这样的，就在今天，我们抓住了反抗军里的一个小头目。他说，他参与了十年前的那个计划。 ”幻术说。
“哦？”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又控制着使它慢慢松开， “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是。 ”他点了点头，眼睛直视着我。我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不只是幻术看着我，在场所有人都转头盯着我。
“他说，你和幻梦会从幻影星前往幻境星这条信息，是他提供给反抗军的。而这件事情，是你告诉他的。 ”幻术说。
我一愣，随即冷笑一声：“开什么玩笑。我会把这告诉反抗军，好让他们提前调动三万星舰，做好充分准备吗？”
“但是，在这之前，我们给他吃了幻药。 ”幻术慢悠悠地说。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幻药的主要成分是幻草，它会使服用者在一段时间内失去正常思考能力，不再考虑自己说话的后果，会变得有问必答，知无不言。在这样的状态下，服用者不可能说假话。
但根本没有这回事啊！我不可能这样做，我的大脑中也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记忆。莫非有谁在他脑中植入了一条合成记忆，所以在他看来这件事就是真实的？
我摇了摇头：“肯定有问题。带他到这儿来，我当面问他。 ”
片刻，幻雷带着那个人走进会议室。他长着一双小眼睛，大耳朵大鼻子，浓密的络腮胡子，右脸颊上有一条细长的刀疤。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
看到他的脸，我浑身一颤，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后退了两步。椅子受到挤压， “砰”的一声炸开，化为一团光钻到地板下，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所有人都霍地抬起头，眼睛像刀子一样紧紧钉在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与慌张：“抱歉，失陪一下。 ”
我一把推开门口的幻雷，迅速冲了出去……
我摆手示意幻雷不用跟着，独自穿过长廊，进入我的传送室。回到家，我又直奔升降室。房间开始下沉。
我不认识那个人，我也从未看到过那张脸。但我又知道，我肯定见过那个人，也肯定看到过那张脸。就在我看到他的脸的一瞬间，我的脑中弹出一道信息：“已解锁一条隐藏记忆，可选择重新导入脑中。 ”
隐藏那条记忆的，只能是我自己。将看见那个人的那张脸设置为解锁条件的，也只能是我自己。
下降的房间停下，我已到达记忆室。
我心里很是害怕，害怕知道真相，但我别无选择。我走进记忆室，坐上记忆椅，对自己的大脑下达指令：重新导入记忆。
记忆椅调整使我处于平躺状态，光线自椅中流出，将我包裹……
幻纪元1990 年1 月14 日。
我坐在记忆椅上，自言自语：“先剪下这段记忆，存入记忆金属，再将之前直接回家睡觉的记忆稍加修改，导入这段空白记忆中。嗯，就这么干。 ”
我从左扶手内侧取出一个未储存记忆的空白金属圆片，贴在自己的眉心上，平躺下来。光线缠绕住我又很快消失，没多久就结束了。我取下金属圆片，跳下记忆椅，走向嵌着无数记忆盒的金属墙面。在那一列记忆盒的最下端，有一个隐秘的凹槽，我轻轻一碰，最上端的墙面内就钻出了一个隐藏的记忆盒。我打开记忆盒，放入那个储存着刚剪下的一段记忆的金属圆片。关上盒子后，它自动缩回到了墙内。 “ 分页标题
然后，将之前计划这件事和安装秘密记忆盒时间段的记忆删除，改为发呆。再把从刚才到现在这一整段记忆剪下，压缩加密隐藏，设定解锁条件为……那个人的脸，并用之前通过记忆椅回忆那件事情的记忆填充这一段空白。这样就搞定了。 ”我默念一遍整个过程，确认没有什么遗漏，这才拿出那个储存着我最后一次见到哥哥的记忆的金属圆片，贴在眉心，伪装成真的要再看那段记忆一遍的样子，躺在记忆椅上。光线又一次将我的身体包裹……
我坐起身。
我知道，真相就在那一面记忆墙中，在那列记忆盒最上端墙面内的秘密记忆盒内。
我想知道真相，但又不想知道真相。我强忍着不转头去看那个记忆盒所在的位置，强忍着不去想那个记忆盒与盒中未知的真相。但最终，我放弃了。
我很慢很慢地走到记忆墙前，很慢很慢地伸出手，去碰触那个凹槽。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记忆盒。
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我尝试了几次才打开盒子。那个金属圆片就在这里面，真相就在这里面。我的手指摸到它好几次，但每次我的手都不受控制地像触了电般猛地抽回来。不过，最后，我还是一咬牙把它拿了出来。
捏着金属圆片的手微微有些刺痛。我赶紧将它贴在眉心，免得自己忍不住把它丢出去。躺在记忆椅上，我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幻纪元1989 年12 月11 日。
又为那个早已制定好的计划讨论了一整天，做了十几个细小的毫无意义的改动。我被彻底无视，全程都只是乖乖地坐在一旁，没有人问我的建议，也没有人问我对那些建议和计划的改动有什么看法。终于，会议结束了。
哥哥被一帮高层人员围着，不知道还在说些什么，但明显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于是我趁机溜出了会议室。反正不管什么事情，有哥哥在就行。
我和一群刚完成任务的工作人员一起挤进公用的传送室。而就在“回家”命令下达并执行的一瞬间，我还是忍不住做了修改。眼前那片刺眼的光亮消失，我已站在梦幻酒吧巨大的招牌前。
梦幻酒吧独有的幻啤享誉全国，我几乎每天都会来喝上几杯。想到之后连着那么多天都喝不到幻啤，我心里已经开始觉得痒痒了。
走进门，我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我把手伸进桌面上的那个光团中，取出一大杯我所喜欢的口味的幻啤。
刚喝两口，我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赶紧放下酒杯转头去看。在我转头的瞬间，那只放在我肩上的手的小拇指以极小极小的难以察觉的幅度轻轻一弹，一粒极小极小几乎完全透明的药丸轻巧地落入我的杯中，眨眼间溶化，不留丝毫痕迹。
站在我身后的是一个壮汉，他长着一双小眼睛，大耳朵大鼻子，还有浓密的络腮胡子，只是右脸颊上还没有那条刀疤。我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幻啤，和我的是同一个口味。他
在我身边的位子坐下，略带惊讶地盯着我的衣服：“我没看错的话，你是一名正式的幻兵吧？”
我点了点头，脸上是一种“没什么大不了的”“幻兵其实随随便便就能当上”的淡定表情，却还是忍不住挺了挺胸，微微调整坐姿。不出我所料，我胸前的二星幻兵徽章不小心被他看到了。
他啧啧出声：“这么厉害。我当年也想当一名幻兵，但幻兵考核实在太难了，简直就是刁难人。我不是这样不合格就是那样不及格，参加好几次，都是刚进去就被淘汰了。算了不说了，我们干杯！”
我举起酒杯，和他狠狠碰了一下，仰头喝了几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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