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Joyside:摇滚就是做你自己
这支被称作“北京地下摇滚之王”的乐队 , 曾在最鼎盛时期突然宣布解散 , 终结了一段历史 。 解散十年之后 , 在2019年的愚人节 , 他们以近乎玩笑的方式宣布回归 , 并在今年出现在《乐队的夏天2》挺进半决赛 。 关于以前的头衔 , 他们说乐队被贴什么标签都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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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side乐队 , 主唱边远(后排中)、贝斯刘昊(前排中)、吉他刘虹位(后左)、鼓手关铮(前左) , 最右为新成员明垚(右上)陆成(右下) 。 乐队供图
***首席采访人员 刘玮 编辑 田偲妮 校对 陈荻雁
Joyside成立于2000年的北京 。 2006年 , Joyside原吉他手和鼓手退出 , 刘虹位和关铮加入 。 经历三任吉他手和四任鼓手 , 最终阵容定格为主唱边远 , 吉他手刘虹位 , 贝斯手刘昊 , 鼓手关铮 。 乐队在今年继续茁壮成长 , 有了两位新成员 , 吉他手明垚、键盘陆成 , 家族成员增加至六人 。 从《乐队的夏天2》(以下简称《乐夏》)节目中一开始被年轻乐队“瞄准” , 到边远在舞台上“撒星星” , 刘昊因他魔性的笑声出圈 , 有人议论重组的Joyside不再像过去那样粗砺躁动了 。
音乐曾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 如今 , 千禧年的年轻人已经长大 , 那些浓烈的爱恨情仇 , 曾经以为是生命的全部 , 都随着时间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 。 边远一如20年前 , 瘦高、安静 , 像一个落魄贵族 , 话不多 , 只是在别人称呼他为“边老师”的时候 , 他会每一次都认真纠正 , “别叫我老师 , 叫我边远 。 ”刘虹位文质彬彬 , 像是乐队里的发言人 , 讲起话来侃侃而谈 , 气质老成却是乐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刘昊依然一副大哥做派 , 随和、亲切 , 前前后后张罗;关铮当了爸爸 , 却保持着“帅气而不自知”的纯真气质 。
采访最后 , 问及每个人现在是否成为了20年前、乐队刚刚成立时想象中未来的自己 , 边远突然问到 ,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吗?那我先说吧 。 ”他不动声色 , “那个时候我觉得第二年自己就要死了 , 因为我爱的人早早死了 , 没想到我活到了现在 , 还活得挺好 。 ”
说完 , 边远起身离席 , “不好意思 , 我先走了 。 我的电影快要开场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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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side演出 。 乐队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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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关键词解码这些年的Joyside
#解散之后#
刘昊:我这些年开酒吧 , 接触各行各业的人 , 基本上三教九流都接触过 , 对我来说是一种成长 。 我会调整自己的状态 , 去接受新的事物 , 去善待别人 , 这对我来说是挺难的一件事 , 但我一直努力争取去做好 。 之前我动不动就急 , 脾气特别不好 。
刘虹位:要讲好一个故事的话 , 生活当中必须得亲自去到那儿体验 。 以前我不了解中国 , 所以我选择步入社会 , 去了解它 。 比如以前我想写一首在地铁里面的歌 , 只是坐在家里想象 , 但是如果我真的去坐地铁 , 从天安门到通州 , 然后下地铁去上班 , 自己经历了全过程给我的刺激会更加明显 。 以前是一个想象的空间 , 但是想要表达得更好 , 得亲自去体验 。 这是生活 , 音乐还是离不开生活 。 解散之前我们还都很年轻 , 那个时候没有这么多对琐碎日常的体验 , 生活就是摇滚、乐队、演出 。 所以当时写的歌大多数都是一些对星空、宇宙的表达 。
边远:基本上我一直在做音乐 , 也没有做别的 。 这十年我听了更多的音乐 , 更广泛的类型 。 音乐对于我来说 , 现在可能会有更多的思路和想法 。
关铮:在这十年当中 , 我有家庭了 , 有了孩子 。 有孩子你得想法挣钱 , 对吧?剩下的事对我自己来说差不多 , 我也一直在干点别的琐碎的事 , 同时也一直玩着乐队 , 时不时聚着聚着就解散了 。 生活一直都差不多 , 排练、演出 , 偶尔教点课 。 现在儿子五岁了 , 在杭州 , 我在北京 , 也没办法天天送孩子上学 。 我儿子也会看《乐夏》 , 里面的三个叔叔他都认识 , 有时候他们小朋友问 , 你爸是干吗的 , 他会说我爸是明星 。分页标题
#音乐占比#
刘昊:音乐对我来说一直占的比重很大 , 而且我一直也没有离开过这个行业 。 我做酒吧 , 要做现场音乐 。 因为我们经历过这个时段 , 一年只有一两次演出机会 , 所以我也希望尽可能去帮一些新乐队能够有一个机会演出 。
边远:我也一直没离开过音乐 , 这两个字在我手里、生命里一直在穿梭 。 十年前音乐是我的全部 , 我可以为它去死 , 它是我的生命 , 现在我觉得音乐就是我生命中挺美好的一部分 。 我喜欢音乐 , 我做自己喜欢的事 。 我觉得把音乐从高处放下来之后 , 它反而变得更大 , 更宽广 , 可以承载和容纳更多的东西 。
刘虹位:这次参加了《乐夏》之后通告很多 , 乐队重组回来我都没有觉得是这样(忙) 。 其实音乐应该是我的副业 , 现在好像占据了我全部的时间 。 突然间音乐变成了我的一个主要工作 , 但是我不想让音乐占据了全部的生活 , 可能是我人生当中的1/3 , 我还会去做别的事情 , 我觉得仅仅有音乐是不够丰满的 。 不过现在我们的歌迷在增多 , 有很多90后00后的新歌迷 , 包括现场演出的时候有很多年轻人 , 微博上也有十几岁的孩子关注我们 , 所以现在做音乐对于我来讲 , 是有责任感的 , 跟以前的爱好就不太一样 。
关铮:音乐对我来说就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 。 我是打鼓的 , 没法去独奏 , 我需要一个乐队来配合他们 , 一起展现出音乐给大家 。 玩乐队 , 大家凑在一块 , 今天创作出来的音乐可能是这样的 , 但是谁稍微改动一下 , 比如键盘给我一个新的想法 , 会启发另外一种感觉 , 互相给彼此不一样的灵感 。 这件事让我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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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side在《乐夏》中的舞台 。 图来自节目微博
#十年变化#
刘虹位:学习 , 生活 , 做企业 , 去农村 , 感受生命 。 这一年一直在产生新的动机 , 大家也都在用新的方法去合作 , 运用了很多新的科技去创作音乐 , 找到了新的感觉 。
刘昊:做音乐 , 做生意 , 听歌 , 喝酒 。 感觉就是 , 当年那种在一起做音乐的快乐又回来了 。 改变是肯定有改变的 ,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 , 创作和排练的方式也比以前更专业、更成熟了 。
边远:成长 。 我就是写歌 , 尝试些新的东西 。
关铮:玩乐队 , 教鼓课 , 和朋友们在一起 。
#Joyside谈“摇滚之王”#
乐队被贴上什么标签都可以 。 如果一个观众因为在节目上看到我们 , 因此对Joyside感兴趣 , 从乐队第一张专辑第一首歌开始听 , 慢慢知道乐队演变过程到现在上节目的这些歌曲 , 了解到乐队的进化 , 这是有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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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乐队经历篇
“乐夏”:大家一起做了一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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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夏》中Joyside合作Miumiu 。 图来自乐队微博
在《乐队的夏天2》中 , Joyside一出场 , 就收到了其他乐队热情的欢呼声 。 这支具有传奇色彩的乐队 , 曾于2009年解散 , 此后的十年间 , 成员各忙各的领域 , 散落各地 。 2019年 , 他们重新组在了一起 , 并于今年一起登上《乐夏》的舞台 。 对于上节目 , 主唱边远将它形容为“一场游戏” , 并且是“大家一起做了一场游戏 。 ”节目中也反复出现了乐队解散又重组的镜头 , 营造出乐队成员之间“剪不断”的兄弟情 , 对此Joyside大家会心一笑 , “这样很正常 , 因为表现兄弟情‘接地气’ 。 ”
由《乐夏》带来的热度、话题以及商业利益 , Joyside统统欢迎 。 在他们看来 , 《乐队的夏天》就像阳光去照耀音乐圈的(乐队)野孩子 , 野生生长的花也可能长成了一个参天大树 。分页标题
相较于十年前 , 那支把“这里没有你们要的时尚 , 我只爱你们的钞票”印在海报上的乐队 , 出现在《乐夏》舞台上的Joyside似乎少了过去那种“酒精和尼古丁浑蛋”的气质 。 但乐队并不太在意 , 在他们看来 , 每个阶段的Joyside都有不同的特质 , 而现在的他们只是一支在2019年重组复出、“成立才两年的新乐队” , “不同时期不同状态都是我们当下的写照 。 ”他们只想感受新的每一天 , 做每个阶段里全新的音乐 , 不想被那些别人打的标签和符号束缚住 。
被打上“摇滚之王”的标签多年 , 在Joyside看来 , 摇滚是非常自由的一种音乐形式 , 跟传统的音乐不太一样 , 摇滚乐之所以吸引年轻人 , 是因为年轻人就想跟别人不一样 , 也想要听不一样的音乐 , 所以摇滚乐很容易吸引到标榜特立独行、向往自由的人 , 但这只是听摇滚乐的第一层 。 “在此之后 , 他(她)会慢慢发现音乐中传递的是自己的生活轨迹 , 歌词或者旋律表达了自我 , 才有可能真正爱上摇滚乐 。 ”
【新京报|Joyside:摇滚就是做你自己】“说来说去 , 摇滚这个词儿就是做你自己” , Joyside说 , “所谓的摇滚或者朋克精神 , 就是一种独立思考的能力 。 ”
成长:一支乐队解散在巡演的路上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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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 , Joyside在成都参加音乐节演出 。 图来自乐队微博
从2009年告别到2019年宣布重组 , 过去的十年时光中 , Joyside只存在在模糊的影像记录和上一代摇滚乐迷们的口口相传里 。 Joyside解散的十年 , 正是社交网络兴起的十年 。 尽管缺席于粉丝流量的时代 , 但互联网江湖上仍然有关于他们的传奇故事:今年的爆款网剧《隐秘的角落》导演辛爽曾经是乐队成员 , 他们被誉为中国摇滚乐的“地下之王”和“伟大的乐队” 。 节目里的出场 , 背后是不少明星大腕的视频声援 , 年轻乐队在看到他们时惊呼:“他们是我组乐队的原因 。 ”
2000年初Joyside于北京宣告正式成立 。 第二张小样“Everything Sucks”发布后没多久 , 他们便登上了当年的迷笛音乐节 , 被乐评人评价为:“新一代北京朋克的骄傲 。 ”
十年前 , Joyside的广告挂在西单一整面墙上 。 Joyside有着极强的个人风格 , 乐队总是带着浓浓的酒意踏上舞台 , 醉倒在台前 , 或者坚持演出完醉倒在台下 。 Joyside经历过两次欧洲巡演 , 两个月内走了巴黎、伦敦、柏林等大城市 , 演了50多场 , 是少数亮相欧洲音乐节的中国摇滚乐队 , 并且在欧洲受到乐迷追捧 。
从客观上说 , 那个时候Joyside自身发展并没有什么阻碍 , 甚至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 但乐队成员对未来发展的规划意见不同 , 想法也不一样 。 那个时期刘虹位想多唱中文歌 , 不想再玩地下摇滚乐 , 要走主流市场 , 但边远觉得没必要 , 他只想做自己 。
分歧无法调和 , 刘虹位率先提出不玩了之后 , 其他人都很生气 , 觉得很不好 , 但大家的心气也不高 。 乐队回国之后在西安巡演时大吵了一架 。 2009年9月12日 , Joyside在北京鼓楼的Mao酒吧做告别演出 。
如今再回忆起当年这段经历 , “一支乐队解散在巡演的路上是太正常了 。 ”刘昊说 。
如果用谈恋爱来做比喻 , Joyside的解散可以看作是因为吵架、赌气而分手 , 而并不是感情走到了尽头 , “如果感情走到了尽头的话 , 就没有现在咱们还坐在这儿了 。 ”刘昊说 。
当年因为唱英文歌还是中文歌而争论不休 , 甚至成为最终解散的导火线 。 如今这些都已然不再是问题 。 这个夏天 , 穿着红裤子、白西装的主唱边远 , 在《乐夏》的舞台上和贝斯手刘昊、吉他手刘虹位表演了他们的中文首秀《太空浪子》 。
重组:我们希望自己现在就是一支新乐队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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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side演出 。 乐队供图
2019年愚人节当天 , Joyside宣布重组 , 很多乐迷甚至都以为这是个玩笑罢了 。 谈及十年后重组 , 刘昊说 , 冥冥之中总有这种想法 , 就像一张窗户纸需要有人捅破 , 乐队经历了太多爱恨情仇 , 有一股强大的信念使他们重聚 , 命不该绝 , 缘份未尽 。 2018年底 , 乐队成员一起吃了顿火锅 , 决定重组 , 2019年4月正式官宣 , 用了不到半年 。 “2009年我们解散 , 2019年我们重组 , 想通了很多事情 , 解决了很多问题 , 想继续前行 , 用了十年 。 ”
2019年6月乐队举办了以“The Joker is Back——十年回归”为名的三城巡演 , 边远、刘昊、刘虹位、关铮四个人以乐队的形式站上舞台 , 关铮觉得一切都回来了 , 好像这十年大家还一直在一起玩儿乐队 , 没有什么变化 , 哥儿几个还是原来那股劲头 , 在现场看见了好多很多年没见的朋友 , “那一刻感觉时空错乱了 。 ”变化还是有的 , 做新专辑的时候 , 刘虹位给一首歌的编曲加了很多弦乐 , 和边远产生了分歧 。 刘虹位退了一步 , “要在十年前 , 我不会 , 这个时候我就学会了 。 ”他已懂得考虑乐队其他人的建议 。
如今 , 乐队在今年有了两位新成员 , 吉他手明垚、键盘陆成 。 在他们看来 , Joyside一直都是Joyside , 无论解散前和重组后唱着什么歌 , Joyside的精神一直在延续 , “就是特别真诚的感觉 。 ”
重生后的乐队在新时代下 , 要面临新的问题 。 对于大部分年轻人而言 , 对这个成立于20年前的乐队很陌生 , 他们只是在《乐夏》当中看到了Joyside“摇滚之王”的标签 , 更何况 , 这个标签也给乐队带来了距离感 。 “如何拥抱年轻人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 刘虹位说 , “年轻人就听到你这一首歌 , 他不会觉得这是摇滚之王 , 反而会觉得和乐队之间的距离很远 。 我们希望自己现在就是一支新乐队 , 我们新的音乐能够被更多人去接受 , 所以我们放下了极端的表达 。 ”
在参加完《乐夏》之后 , 乐队被央视邀请去录制节目 , 和大众之间的接受度越来越近 。 刘虹位坦言 , “之前我们可能很难想到 , 央视会邀请一支摇滚乐队去演出 。 现在央视接受了我们 , 我们也接受了央视 , 而且观众也都很喜欢我们 , 愿意去接受我们的音乐 。 ”
值班编辑 花木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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