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我是不小心走上这条路的

_本文原题：我是不小心走上这条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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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旅》这本书有一种说不清的、仿佛是善于控制读者、催眠读者的能力。这种绵密和不经意间对于人与人之间关系极其准确的捕捉，造成了我感到被控制、被催眠的感受。然而无论是作者还是主角，都会突然从某种幻想的温情里一把撕下面具，露出一张严肃、目光炯炯的面孔——“我是不小心才走上这条路的。 ”（斛贞）
文末明晚活动预告
无处不在旅途中
斛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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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两天时间中的空隙，读完了这本《逆旅》，一定要先抛出一个整体印象的话，应该是：不可言说、顺畅、深刻。
但在读之前，甚至初读到1/3的时候，我并没想过它对我的影响会这么深入。
这是本中篇小说集，其中包括了两部中篇和一部短篇小说集。三个故事，一旦读进去，读者慢慢就会跟着作者陈卫的叙述走入情节中。阅读中有几次我临时有小事离开，处理完事情也会匆忙回来继续读下去，想早一点知道故事接下来的情节——这种匆匆忙忙回来的状态甚至让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
这是为什么呢？我试图挖掘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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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卫最新中篇小说集《逆旅》
评论：斛贞
首先，在掩卷之余，我觉得，与其说这是三部小说的合集，倒不如说是一部15万字的长篇小说，只不过分成了三个章节，或者借用理论物理学的概念——讲述同一个主人公在三个平行宇宙里的不同故事——也未可算错。
小说讲述了三个完全不同的旅途中的故事，拥有不同的主角和角色的命运，但在我看来，三个小说有深层的内在的联系。《乘愿》中的主人公“我” ，《逆旅》的主人公陆晗，《外国》的主人公任晗，都是个性有相似之处的男性，他们有着艺术家的身份背景，同样也都是细腻、敏锐、目光如炬的人；他们对人际关系极其敏感；他们对旅游景点都没有兴趣、都对食物有着洁癖般的挑剔和对自己熟悉喜欢的食物口味上的执念。
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费力去寻找这三个小说之间的联系，作者也根本没有、根本不在乎去暗示这种关联；三个小说本质也不存在重复；但，只要你读完它们，必然会感受到这种关联，并且是以一种舒服顺畅的方式感受到。也就是说，这三篇小说的灵魂是统一的，这一点对于一本小说集而言也是重要的。
其次，这本书中的故事表层并不算曲折，三个故事全部选景于旅途之中，截取旅途中所发生的事件，作者的笔就是纪录片的镜头；但我有种感觉，作为一个专业作家，作者陈卫并不像这本书里体现的那样，仅仅是一个甘于写淡淡感觉的公路小说的人，而是，其本人是具有不稳定的能量、习惯于写充满张力和极具威胁感的小说作品的。其实哪怕是从这三篇小说，也能感受到他的这种能量。小说是不会说假话的，越是虚构就越不会。
这种对读者而言咄咄逼人的威胁感不仅仅来自于作者的犀利、直抵灵魂的偶然一笔，也不仅仅在于他笔下的男性所具备的男性的性感；更在于作者似乎有一种说不清的、仿佛是善于控制读者、催眠读者的能力。
我从没想过，一个作家，特别是男作家，对心理刻画如此细腻。在他笔下的人物的任何一个微笑、一个动作，都要加上一到两个状语；例如在《逆旅》中，一个引发这个故事的重要角色在见到主角后，他先是“重重地点头” ，打过一声招呼后， “随后立刻清醒，克制住自己的激动，收回脸上的笑容。 ”这与其说是小说语言，倒更像详尽的演员特写的分镜头说明。还比如，在《外国》中，主人公来到一个陌生的外国超市，这个超市中货架的高矮、货品摆放的疏密、灯光的亮度、包装的颜色、价格的比较，作者都一一写来——当然是通过主人公的内心独白。在描写主角不认识名字的两个人打招呼时，作者会把两个人彼此称呼对方的名字写成拼音，待到这些角色真正向主角介绍了自己名字的写法后，拼音才会转换为人名——这些都几乎有种自然主义的手法。在与此同时，作者又对小说中的“人”与“物”给予平等的对待，对车子，对电视，对建筑等等都偶有亲切的、近乎拟人化的表达。分页标题
但是这些细腻的手法，最终汇集成小说作品后，却在我心中形成一种很“坚硬”的印象。强硬，嶙峋，有质地，像是被海浪反复拍击的黑色的礁石。
这些，对女读者或者对一切心思敏锐的读者而言，应该是受用的。一切心理活动、一切人物合理行为背后的动机，都纤毫毕现，作者仿佛是人类心灵的忠诚史官。固然这部“史书”和其他良史一样，其中必然兼带史官最客观的评点，但其所载史料的真实、细腻、繁杂以及看似不留意处的下笔千斤之重，都像是一部人的内心的信史。
我想，正是这种绵密和不经意间对于人与人之间关系极其准确的捕捉，造成了我感到被控制、被催眠的感受。
以上，我只是大体说出了我对这本小说集顺畅和深刻的若干感受，至于“不可言说” ，恐怕只有当你读了这本书，我才有能力继续去和你交流这种感受的深层体会。就先说两个有关不可言说感的浅表的例子。
一、《外国》是其中篇幅最长的小说，当我读到多一半时，我突然想上网络上搜一下，故事情节的主要发生地、看起来无比真实的所谓“新埃菲尔中心”究竟是什么样的——没办法，我是一个需要感性认识配合的读者，我希望看一下这个建筑的实地照片——这时我发现，这是个虚构的地点。与之相匹配的，小说中我一直以为是现实世界真实存在的一个没有露面的角色，我发现也是作者虚构的。我意识到，我走进了作者设置的精心的陷阱，表面上看起来无比正常的、让我误以为是可能是作者真实日记的这篇小说，实际上是一个幽深的迷宫。
二、读完整本小说，回过头来翻整本书的开头第一自然段——也就是小说《乘愿》起始时那整整一大段流畅飞扬的抒情长文，这像是压舱石一样的文字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和小说正文有什么关系？而紧接着的话锋一转——无论是作者还是主角，都突然从那种幻想的温情里一把撕下面具，露出一张严肃、目光炯炯的面孔——“我是不小心才走上这条路的。 ”这句话又是想表达什么？
这种所谓的“不可言说” ，并不是我放弃了对于阅读感受的陈述，毕竟这是一篇读后感；而是，以我的阅读经验，小说作为一种虚构文体，一种在我心目里伟大的文体，它就应该有那种文字之下、正文没有谈及的巨大的“幕后”内容。正是这幕后内容，让读者感受到，但又捕捉不到，才真的高处不胜寒，才达到现代意义上小说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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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卫， 1973年生于江苏金坛。 1991年创办“黑蓝文学” ，以“无门的写作”理念强调扬弃现代主义、追求多风格自由写作，以丰富的技巧探索小说文体的重新定义。著有小说《你是野兽》《中国》《从现在开始》《我将适时地离开你》《两只空气同时落球》《谪仙》，文论集《保护才能》等。现居北京。
从这本书勒口简洁的作者介绍来看，这本书的作者陈卫，是一位长期写作的专业作家。回过头再看书名《逆旅》，也能体会到，作者采用这个书名的用意之深，张力之大。逆旅是很古的词，既指旅社，又指比喻人生苦短的旅居。拆开解释， “逆”字含义为“迎着” ， “旅”即行走、路途、旅行。
用描写困惑本身反对困惑，用描写琐碎反对琐碎，用刻画精神的萎靡来对抗精神萎靡。正如这个书名所笼罩的，三个故事全部选景于旅途之中，截取旅途中所发生的事件，最后引发人无法用简单语汇来叙说的怅然，或许，这些怅然淤积起来，我最终也只能感叹一句：这个世界“无处不在旅途中” 。
逆旅既是题眼，又是谜底。
陈卫文学课·预告
（特邀诗人张虔主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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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期，我们特邀了诗人张虔主讲，讲的是陈卫最新中篇小说集《逆旅》中的同名作品。
明天晚上8点
《逆旅》：平静下的凶险
主讲：张虔
地点：陈卫文学课·1班& 2班& 3班& 4班
听课方式：
进入微信群 “陈卫文学课·1班 ”或“2班 ”或 “3班 ”或“4班” 。
未加入1班、2班或3班的同学，请扫码进入4班。
注意：已参加过陈卫文学课第1讲《小说唯一的兴奋点》和第2讲《门罗的正确启示》的同学已在群里，请勿重复申请入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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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卫新书《逆旅》
一本关于当下中国的精神困惑、羞耻感和美的小说。
同样是步履不停，但这是一部中国当代的《在路上》：
《逆旅》充满了质疑、困惑，并教人们如何用宽容和理解摆脱这些质疑和困惑。

2020年凯鲁亚克《在路上》疯狂重版，写的是美国当年的精神危机。
2020年陈卫《逆旅》，写的是此时此刻当下中国的精神困惑。
每个世纪都需要有人以个人口吻叙述无法绕过的时代特征。

《逆旅》
[收录：中篇《乘愿》《逆旅》，长篇《外国》]
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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