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音乐声中挥扫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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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清露
那双并不年轻的眼睛里，虽然有点浑浊，但依然闪着光
早晨，散步经过某个路段，前方传来一阵悦耳的音乐声，不是那种晨跑的人常听的动感的音乐，也不是广场舞的节奏，而是某种戏曲，细听，好像属于越剧。至于是哪个片段，我这个外行听不出来，只看到前方一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清洁工跟着戏曲的节奏，左一下右一下地挥扫着地上的垃圾，地上的垃圾随着音乐声，一点点减少。旁边经过的人们，有些人随意地走过，有些人好奇地打量一眼她。
【在音乐声中挥扫尘埃】我走近细细观察，她戴着口罩，戴着帽子，看不出真实年纪，微胖，脚上穿着与别的清洁工不一样的鞋子。多数清洁工穿着雨靴，她穿着运动鞋，下身还穿着瑜伽裤，那种紧身的用来运动的裤子，如果不是她手上拿着扫把，身上穿着工作服，我以为她是与我一样出来散步晨练的。
我慢慢走，继续看她，她扫地的动作原来是跟着戏曲的节奏点的，左右挥着扫把的动作非常均匀，左边三下，右边也是三下，再接着，左右扫一下，有时候还会不自主地扭动臀部和腰部。我走过她的身旁，觉得她实在可爱，面朝她竖起大拇指，她眼角含笑，从口罩后冒出一句话来：“你散步晨练是运动，我扫地也是运动。 ”我朝她点点头，笑着离开。
这条街上有许多清洁工，多数都是非常认真地工作着，你会看到他们早早地来到街上，有些人来得匆忙，会坐在路边吃点早餐，有些人扫一段再走一段，还是第一次看到跟着音乐的节奏打扫的人。她的眼角含笑，那双并不年轻的眼睛里，虽然有点浑浊，但依然闪着光，我猜，她在生活中一定是个非常乐观的人。
在工作的时候听着音乐，是一种解压，是一种释放。我家有个舅舅，是做木工的，经常接到活儿以后，就一个人在别人的新居里做木工。某次，我需要找他做点东西，他让我去别人的新房找他。到了那儿以后，具体在哪个房间我忘记了，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没有接。心急的我，沿着走廊寻找起来，直到听到某个房间传来激烈的音乐声，还是那种国外的摇滚乐，我才好奇地进去一看，发现居然是舅舅。
那个场面直到现在依然清晰，在纷纷扬扬撒下来的飞舞着木屑的刨花中，舅舅站在那些碎屑里，耳朵夹着木工笔，跟着激荡的摇滚乐，双手推着木工刨前后运动着，脚步跟着节奏也随着手的动作而前后运动着，他仿佛不是在干着琐碎无趣的木工活，而是在做着有趣好玩的运动。那天，我忘记了舅舅已经六十岁了，忘记了他的外表，忘记了他已经是外公了，仿佛他还是曾经骑着自行车带着舅妈谈恋爱的年轻人。
在多数人都喜欢网上买家具的年代，舅舅的生意并没有减少，舅舅会跟着年轻人的变化而变化，他的心态一直非常年轻。舅舅说，他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听音乐的，以前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在别人的新家里干木工活，久了有点烦躁，曾经会抽烟吃点东西，后来会拿着收音机听故事，再后来有了手机，就喜欢听各种音乐，听得多了，他发现还是摇滚乐能够让他工作着不累，他就喜欢上边干活边听音乐了，他说，这样听着音乐干活，是一种解压，非常有干劲。
不是每一份工作都很有趣，不是每一份工作都有好的环境，在烦琐枯燥的日复一日里，在琐碎繁杂的忙碌里，自己找点乐趣，让工作变得好玩一些，何尝不是对生活的一种热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