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六日( 二 )


所以 , 我故乡穷天的路 , 也就成了中方县最后的攻坚之路!
国庆前夕 , 县政府终于将我们穷天这条路的道路硬化方案批下来了!
政府的主管部门同意:国庆期间 , 穷天的路 , 可以动工了!
这难道不是我们穷天人民迎接国庆的最大福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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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良的皮卡车 , 刷哪刷哪地碾在比邻的竹沿头村那条新开的旅游路上 , 不多功夫 , 皮卡车就爬到了白洲坡山顶 。
下了车 , 友良指着山下面的村子说:“代果哥 , 你好生看一看 , 下面就是我们穷天!”
我瞪着眼睛 , 仔细看了看 , 好久才认我的故乡穷天来 。 自从1986年参加工作 , 这个山头我就从来没来过了 , 树长高了 , 草长深了 , 从前砍柴的那条小路 , 已无迹可寻了 。
故乡的房屋 , 零零散散地立在太阳坡的青山脚下 。
故乡六日】太阳坡看上去像一头卧睡的黑熊 。 进村的拐弯处 , 高高家的房子格外显眼 , 主要是他家门口有个宽敞的水泥坪 , 太阳照射下 , 闪闪发亮 。 还有就是 , 高高家的屋门前 , 立了一根高高耸立的旗杆 , 旗杆顶上飘扬着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 。 突然之间 , 让我觉得我们穷天有了革命的味道 。
然而 , 站在白洲坡的山顶上 , 我却看不到一个行走的故乡人 。 甚至 , 也看不到一缕炊烟 , 故乡又仿佛彻底失去了往日的人气 。
稻田大都处在荒芜之中 , 能够继续当作稻田的 , 分明已经都收完了中稻 。 田里的禾墩 , 泛黄泛黄的 , 有人甚至在一些收割完的稻田里放过火 , 留下了一团一团的黑色 , 与这大山的金秋颜色 , 有些不对称了 。
我也分辨不出我脚下这块土地了 , 这里 , 已变成了公路的雏形 。 挖土机正在前面挖山 , 碎石机正在后面隆隆地碎石 。
友良告诉我说:“这里是我们白洲坡的正山头 , 那个丰水坡水库 , 就在前面那个山头的下面 。 你好生看看 , 左边这个顶上长着几棵死松树的山顶 , 就是我们的九坡坳上了 。 ”
我望着左边这个尖尖的山顶 , 惊叹不已 , 因为 , 它是我们穷天标志性的山头 , 它像个几千年的老佛爷 , 一直坐在我们屋对面 , 审视着我们这些子孙 。 它的延伸处 , 又像一道屏障 , 把我们穷天与邻村的半坡田生产队隔开 , 它的胸前是穷天 , 它的背部是半坡田 。 它高耸着 , 直冲云天 , 它的顶峰上面那几棵千年松 , 如果不是半坡田的人烧田坎失了火 , 烧到这里 , 估计还会郁郁葱葱 。 只可惜 , 那几棵长不高的千年松死了 , 却七八年不倒 。 反正 , 在我穿开裆裤的时候 , 九坡坳上就是这个神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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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卡车返回下到比邻的竹沿头村 , 再返回到我们四卧龙村 。 顺着那条杂草丛生的坑洼岩土路 , 我们一路颠簸地来到故乡 。
故乡静寂寂的 。
下车时 , 崩檀叔光着上半身 , 从屋子的后门钻出来 , 他笑嘻嘻地和我打招呼 。 他说:“崇德啊 , 你今天来穷天了?你来得正是时候 , 你老弟那个鱼塘里的水 , 都快干完了 , 正好可以捉鱼呢!”
大舅的儿子春连已经来了 。 他正坐在我们屋脚下友明叔的房子旁边 。 春连没有我家的钥匙 , 他只能坐在友明叔的屋边休息 。
弟弟的车还没来 。
春连说:“崇喜哥他们 , 可能还在新建街上卖东西呢 。 ”
我也没带屋里的钥匙 。
钥匙在娘手上 。 娘和大姐、二姐、三姐以及弟弟还在新建买菜和生活用品 。 这么多人回来小住 , 家里什么都没有 , 吃的用的 , 都需要买 。
我也走到友明叔的屋脚边 。 友明叔见我大老远从长沙来了 , 急忙搬出一张高脚凳 , 要我坐下来休息休息 。
友良却坐不住 , 跑到友明叔屋下面的水井里 , 喝了几口井水 , 他抹着嘴巴对我说:“哎呀呀 , 穷天虽然穷 , 但这口井水 , 又冰又甜!喝上几口 , 肚子里真是凉快休了!”
我也跑下去喝井水 。 只见水井旁边 , 放着两个带把的小竹筒 。 我舀了一筒井水 , 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 故乡的水 , 一流进我的肠胃 , 就觉得故乡一下子钻到了我的心底 , 凉凉爽爽 , 痛痛快快 。
友良一听说我弟弟的那个鱼塘快干了 , 立马就从友明叔家里找出一把捞鱼的网兜 , 径直去了友明叔家的茅厕旁边 , 逃过那个水沟 , 站在了我弟的鱼塘坝上 。
我顺着友明叔的屋脚走了过去 。 弟弟那口鱼塘 , 水干得只剩一洼小池了 , 水黄黄的 , 像是一塘金子 。 鱼塘四周已经露出了一大片淤泥 , 早被太阳晒成了灰白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