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圆珠笔芯的特种钢,跟芯片还真不是一码事( 二 )


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在于根本不是一回事 。
芯片是涉及多个基础学科的系统性工程 , 而圆珠笔芯特种钢只是某种技术的一项应用 。
我举一个例子 ,  曾经举过的 , 第二家公司的首席科学家 , 很牛的一个大神 , 师兄 。
他的同学是我以前本科时的班主任 , 那时博士在读 , 他的师弟是我的CTO 。那个阶段那家公司里出了很多像他这样的理想主义者 。
他曾经带头做出过一款芯片 , 卖的很火 , 出货量千万枚级别的 。这老兄拼到什么程度?躺在担架上 , 挂着盐水 , 在实验室里加班 。
所以妥妥的传奇人物 。
人家不为钱 , 他那会儿每个月估计只能拿3000 , 博士3000 , 当时那家公司就是那么穷 。
不蒸馒头争口气 , 那批人就是为了做出自己国家的芯片 , 不计个人得失 , 甚至像他那样 , 年纪轻轻染了一身病 , 后来只能长期服用中药 。
等我加入的时候 , 那家公司目标已经不是做芯片 , 而是做SOC芯片 , 就是系统级的芯片 。
那个时候新加入的同事和老员工之间发生过很激烈的争执 。
你比如我是做软件的 , 做操作系统的 , 我和原来给他们芯片做操作系统 , 做驱动的那帮人之间就发生过严重的冲突 。
这种冲突是技术路线上的 。
原来那帮做芯片的表示 , 我们就是一穷二白 , 凭借一股子傲气 , 志气 , 骨气 , 硬是试图趟平这条路 。
比如 , 他们原来那帮做软件的跟我说 , 自己如何在没有芯片接口文档的情况下 , 硬是配寄存器 , 从0配到255 , 就这么靠人力试过去 。
芯片听了当然很感动 , 都是老兄弟 , 当年自己摸索着过河 , 这帮软件也陪着自己摸索着过河 。
连副董事长 , 昔日系里的教授也向着他们说话 , 鼓励这种配寄存器 , 从0配到255的精神 。
我为什么和他们吵?因为面对的局面不同了 。
之前他们蓄须明志 , 突破的是低端芯片 , 上面搭配的是最简单的嵌入式小系统 。说到底 , 就像你造一辆车 , 跟厂区内跑跑 , 应用环境极其狭窄 , 所以你可以那么干 。
现在 , 你们在做SOC级的芯片 , 系统级的芯片 , 而把我招来 , 是让我在上面跑linux 。
linux什么代码量级?从0配到255?是从0配到255的问题么?你把全地球的人都召集起来 , 从出生到死亡 , 一起去排列组合也试不出结果的 。
这个道理讲不通 , 因为那帮人都是做硬件出身的 。
我曾经跟他们说 , 想过没有?我们是一个系出来的 , 尚且沟通这么困难 , 你想想 , 如果是外人 , 和你们一点交集都没有的外人 , 有多难沟通?或者讲 , 彼此之间多不信任?
就比如我后来做架构师去了 , 驱动部门新招了一个 , 中科大的本科 , 中科院的硕士 , 华为工作了很多年 , 去接我以前的驱动 。
那哥们私下跟我说了很多次 , 说这些人 , 指这家公司的人 , 简直无法沟通 。
我们这些都属于外来户 , 属于在别的公司做过社招进去的 , 和读书阶段就在那家公司实习的原住民 , 在软件的理解上 , 甚至在对于研发的理解上 , 有极大的冲突 。
这时候 , 有一个人的出现 , 让我很感动 , 就是我说的那位大师兄 , 首席科学家 。
当时公司安排给他的任务实际上是用自己的典型事例激励大家 , 试图让大家向他学习 , 从而把外来户们打造成昔日的队伍 。
那天软件 , 硬件 , 原住民 , 外来户都到齐了 。他没有讲自己的光辉历程 , 而是说了一番很感人的话 。
感人是因为实事求是 。
他说 , 咱们以前做的芯片和SOC级别的芯片不是一回事 , 后者的难度相比较于前者呈现指数级递增 , 不再是靠一股子志气能解决的了 。
虽然他不懂软件 , 一天都没做过 , 但是由此类比 , 他相信过去那种配寄存器式的软件和系统级的软件平台也不是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