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早上5点半,天还没有蒙蒙亮,你就醒来了 。
你细心检查了这次旅行所有要带的东西,确认无误 。然后默默搬到地下车库,放进那辆电车的后备箱里 。来回三次,这花费了你将近20分钟的时间 。
外面依旧是沉沉夜色 。你在沙发上坐下,扭头看向窗外,等待着太阳升起 。你已经没有了任何睡意——这一天,你已经期待很久了 。
你计划趁这个国庆假期,带着妻子和儿子去400公里外的山上露营 。你查到那里有个小众的露营地 。星垂平野,视野开阔,还有平缓的河流自那流过 。
你热爱星空,热爱田野,也热爱自己的家人——为了这次家庭出游,你提前做好了攻略,查了那里温度怎么样,天气怎么样,衣食住行,娱乐活动,一应俱全;甚至于你那辆续航550km的电动车在哪里能够充电,你都已经计划好了,你不允许计划出现一点纰漏 。
你相信这会是一个完美的假期 。
早上7点,你走进房间,叫醒了熟睡的妻子和儿子 。旅途开始了 。市内交通一路畅通,上了高速之后开始堵车——但这在预料之内,毕竟是国庆假期的第一天 。你不紧不慢地跟着车流,儿子降下车窗,把头探出去看追尾现场,妻子不轻不重地训斥几句 。蓝天白云,其乐融融 。
意外发生在高速路的后半段 。你原本计划在那里的服务区充电,可没想到,等待充电的车已经排成了长龙 。你不想儿子和妻子陪你等,于是让他们下车去买吃的,自己排进了队伍 。日上三竿,你看了看表,已经快一个小时,前面排队的车似乎并没有移动几辆 。
透过车窗,你远远地看到儿子和妻子已经从奶茶店里出来,坐在长椅上 。儿子拿起了手机开始玩游戏 。妻子说着什么,好像打了他一下,儿子厌恶地甩了甩手 。妻子便不再说话,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四周 。你了解妻子,就如了解自己——她心情愉悦时便会滔滔不绝,烦躁沮丧时却默然不语,用沉默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
你已经嗅到了一股异样的氛围,但你不想破坏一家人的心情 。你还有Plan B 。于是你拐出了队伍 。儿子问你:“充好电了?”
你点了点头 。
放弃充电要付出代价,代价就是——抵达目的地之前,你们需要先到山下找个充电站补能 。一来一回花费了更多时间 。更糟糕的是,寻找和等待的过程逐渐耗干了你的耐心 。你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大,儿子时不时开始埋怨一句——“你不是说充好电了吗?”而你的妻子越发沉默 。
终于,在寻找了两个小时之后,你们在离露营地十五公里外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闲置的充电桩 。充基本够用的电还要至少三个小时 。你们三个分别在车厢里、车厢外度过了三个小时的沉默 。时值傍晚,你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着天慢慢变黑 。你默默地点上了一支烟 。
直到晚上九点钟,你们来到了露营地 。
你一言不发搭好了帐篷,妻子沉默地整理着床具,儿子在玩手机游戏,时不时抱怨一下这里“这里信号不好” 。你希望儿子能过来搭把手,不要只顾着玩游戏,但你没有心情开口 。
在后备箱里,你提前准备了帐篷,准备了钓竿,准备了天文望远镜 。
你原想找个好钓点,带儿子一起钓鱼,给他讲讲怎么调试钓组,怎么甩竿,什么鱼爱吃什么饵,上钩后怎么遛鱼会更有效率 。
你原想架起那台127slt,和儿子一起探索夜空 。你想要带他看壮丽的星云,让他看到土星的星环,你还想自己找找冥王星 。
但现在,你觉得很疲惫,你只想要躺下来睡一觉 。
人的情绪,往往是一个滚雪球的过程 。如果一开始是快乐,快乐就会在正反馈的影响下越来越多 。但倘若最初度假的心情被破坏,压抑和矛盾便会越积越重 。
情绪是在回程路上爆发的——
那时你们又在服务区的充电桩前排队,你们已经等了快四个小时,三个人的压抑情绪都累积到了顶点 。你想要儿子下车买瓶水,但儿子打游戏装没听见 。你大声训斥说:出来一趟就知道打游戏,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在家里打?
儿子却顶了你一句:“我本来就不想跟你们出来,哪怕我跟我同学双排上分,不比在这排队强?”
你看着他,手在颤抖 。你想要扬起巴掌,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你们父子俩真像 。你的快乐就是他的,你的愤怒也是他的 。
你的妻子仍旧不说话 。
你清楚地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好心 。你想要这个假期过得舒服,你想要一家人其乐融融,你想要为他们创造美好的回忆,你想要做一个好丈夫和好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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