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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日常在家里干农活、喂鸭子小芳一直是家里最不受待见的孩子 。家里盖起了两层半的房子,父母和兄弟姐妹都住在二楼新装修的卧室,而小芳的房间在一楼黑乎乎的角落 。被退学后,她在家里帮忙种地、捡柴、洗衣服,但她衣服总洗不干净,捡柴也只能捡两三根,总是被嫌弃“干不好活”“没用” 。而她的种种古怪行为和离家出走,也只能换来父母的大声呵斥 。读大学后,小芬用勤工俭学挣到的钱,给小芳至少买过4只 *** 手表和2部手机,连上自己手机里的APP来定位 。但小芳总丢东西,不出几个月,可以定位到她的设备就不见了 。对小芬来说,妹妹出走带给她的除了寻找的压力,更多的是恐惧——她流落在外,随时可能被伤害 。小芬说,这在之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2015年5月,小芳结婚两个月后,婆家发现她肚子大了起来 。检查发现,怀孕时间早于婚礼时间 。于是,盘问小芳的工作落到了小芬这里 。她先是问妹妹在外面有没有被人欺负过 。为了让她明白“欺负”的意思,她把问题拆得很具体,比如有没有人去脱你的衣服、裤子,压在你身上 。在小芳不连贯地表述中,小芬拼凑出两个疑似施害人——一个是到她家里打过牌的男人,另一个是在街上骑摩托的男人,后者把小芳拉到了一间破房子里 。但具体时间小芳说不清 。“她可能被 *** 了”,这是小芬之一次清晰意识到,走失给妹妹带来了什么 。但由于妹妹什么都说不清楚,又没有证据,小芬没有报警 。很快,孩子生了下来,婆家决定留下自己养 。早在婚前,医生就说过男方的病可能会遗传,婆家甚至因此想过去买 ***。2017年4月小芳再次出走后,婆家决定放弃这个媳妇,把她送回了娘家 。回家不久,小芳又怀孕了,这次是在走失期间受的孕 。母亲给了小芬几百块钱,让她带着妹妹去镇上的医院打胎 。之后,又特地打来 *** ,叮嘱她们先别回家,在外面住一晚——按照当地的说法,怀了非婚生的小孩,回娘家不吉利 。妹妹的遭遇,给小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让我感觉自己在意识上被 *** 了 。”小芬愈发感受到,“女性就是被当作性工具和生育工具” 。她至今单身,“很害怕,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 。就是要反抗小芬的单身,在这个赣西山村算是一种忤逆 。实际上,早从她大学毕业开始,这个家族里的“榜样”就逐渐坍塌——她不愿听从父亲的建议去考公,甚至连工作都没找,而是回老家做了一年自由职业,接纪录片拍摄和制片的项目 。村里同龄的女孩初中毕业就去打工,结婚生子,如今孩子都上了小学 。可小芬还孤身一人 。父亲开始抱怨,“就不该读那么多书,不结婚有什么用” 。妹妹的事更是加速并加重了小芬的“反叛” 。她开始反思自己的原生家庭和家里的权力关系 。她的反抗从帮母亲说话开始——在家里,父亲是那个在外工作挣钱的人,掌握了钱就等于掌握了权力 。他吃饭永远坐正对着门口的主位,从没做过家务,而作为家庭主妇的母亲每次煲好汤一定更先给丈夫盛一碗 。每年除夕夜,父亲都要指责母亲菜炒得不好 。大约三年前,小芬终于不忍了,在父亲又一次抱怨后,她顶了一句,“你自己都从来没做过饭” 。这次反对小芳婚事,是她更大的一次爆发 。回家后,她开始了一场又一场密集的谈判 。先是和家里,准确地说,是和父亲的谈判 。对话通常在晚上进行,刘贵涛在镇上家具厂打工,最近总加班,九点多才骑着摩托车回家 。“反正我的女儿大了就要嫁出去,谁都阻挠不了 。”面对女儿的反抗,这个一家之主突然抬高嗓门,挑起一边眉毛,瞪向小芬,“她器官也没坏掉,就脑子笨一点,就不用嫁?”在他看来,男的要娶,女的要嫁,天经地义 。更何况对于小芳这样“脑子笨”的人,父母保不了她一生,“更好的出路就是嫁出去” 。在村里,几乎没人觉得脑子笨是问题 。小芬把这些行为说成是“卖女儿”和“寻找生育工具” 。刘贵涛急了,直接开骂,“你这么大都没嫁出去,我一点面子都没了 。老大比老二还笨,自己不嫁,还觉得老二也不要嫁 。读那么多书没一点用!”他平日不常对女儿发脾气,尤其是对这个读过书见过世面从小就乖巧懂事的大女儿 。气氛稍缓和一些后,刘贵涛又开始解释,对小芳来说,婚姻才是更好的归宿,“谁也不能保证她一定会过得好,但至少可以试一试 。如果不行,我们也可以主动离婚 。”谈判再次陷入僵局 。母亲总会在父女俩冲突更大时出来叫停,奶奶拄着拐杖在一旁摇摇晃晃,小芳则没了踪影——父亲一发火,她就躲开,有时坐在一楼房间的床上,背对着门;有时躲去二楼,缩在衣柜和墙的夹角 。父亲这边说不通,小芬就去镇上找赵家,重申自己的态度 。赵海波很坚持,他重复着“只要神经上没毛病,笨一点都没关系”,又说“好喜欢小芳的,等她等得好苦” 。他说自己以前也在网上跟女孩聊天,但“花了钱也泡不到”,他把自己在婚恋市场上频频挫败的原因归结为“太老实”以及“女孩子要求高” 。他实在太想结婚了,为了基本的生理需求,也为了传宗接代 。他还提起前妻神经上有问题,是癫痫,“尤其同房的时候,更严重,会突然口吐白沫,翻着白眼(抽搐)” 。小芬赶紧接过话茬,说妹妹也有这个情况 。对方的态度终于松动,答应退婚 。9月14日,赵家母子赶到刘家退婚 。一共要退64300元,包括61200元的定金以及男方家买东西的钱、打车的路费等 。屋外下着雨,堂屋里没开灯,刘贵涛的脸跟天色一样阴沉 。算完钱后,他突然当着所有人面用手指向小芬,“全部她来付” 。小芬厉声拒绝 。僵持了三四个小时后,小芬的母亲夺过丈夫手里的4万多元现金,付给了赵家,说剩下的钱由小芬转账 。赵母一张张数完现金,再一捆捆扎好,带着儿子默默离开 。小芳和往常一样缩在角落里远远看着,她太小了,只露出半个头 。婚事黄了,刘贵涛用更大的声量冲着小芬吼,要求她写保证书——如果弟弟妹妹在28岁之前没结婚,她要赔他60万—100万元 。此外,还要付他精神损失费,以及本来可以找小芳前夫家要到的1万元离婚费 。小芬一一顶了回去,父亲拿着杯子冲过来,母亲一把推开他,拦在中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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