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读《诗经》,不知万物有灵

朋友说:"《诗经》是中国最美的文字,是中国艺术性灵初始的童年。"说这样的话时,她眼睛里泛着光,脸上有一种沉湎于纯真之美里的安宁情态。她这样说,是从文学的角度,出于对华夏文明的家园情怀吧。冈元凤在《毛诗品物图考》中说"夫情缘物动,物感情迁",似乎是读《诗经》之美,有感于万物之盛,精灵物语在心里跳动,遂有此语。
我最初写《〈诗经〉里的植物》,还远远谈不上"物动情迁",仅仅只是机缘巧合中对《诗经》的一种亲近。
 不读《诗经》,不知万物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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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植物笔记》内页图
网络的一角,几个性情相近、趣味相投的朋友聚在一起,时间久了,就成了即便不曾谋面,偶尔也会在心上记挂的朋友。大家喜欢花花草草,又都经常分享一些乱翻书得来的趣味。写《〈诗经〉里的植物》的点滴(修订版改名为《诗经植物笔记》,倒更为贴近写作的初衷),除了朋友推荐之外,另一个原因是,当时正读着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古都》《伊豆的舞女》《雪国》……,他大学里学的是西方文学,早期写作的技法借鉴意识流派,但文学上最终获得世界的认可,却是在回归日本的文化传统后取得的。他在写作过程中思维视野的转向影响了我的阅读习惯,让我把阅读的目光投向了中国文学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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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植物笔记》实拍图
中国的现代文学,起始于白话文运动,中国人的思维模式和感受世界变化的节奏,凿穿韵文的螺壳,不管内容还是形式,都更加自由,更贴近生活的语言。经济全球化对人们生活的影响日益深刻,写作要呈现的不单是美学的感受、社会的思考、道德的批判,还有揭示人性深处矛盾丛生的深渊。
不读《诗经》,不知万物有灵】长久的阅读涵养了精神的丰饶,同时也让内心敏感好奇的种子逐渐发芽长大。离开校园,进入博杂的社会,世界的复杂又在眼前呈现出一个多维立体的生命感受和思考视野。不管生活、工作多么艰难,总还是囫囵吞枣不成系统地持续阅读了西方哲学、西方艺术史和世界文学的各种经典著作,西方思辨的逻辑和东方直觉的感受系统之间,那种差异鲜明的矛盾激荡,很有一种酵母的催化与激发。疑惑困扰人越多,反倒更有一种将触发思考和想象的冲动写下来的动力。我能坚持写作,并把写作变成生命的一种自觉,其中源头之一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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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受过严格的文科教育,如果采取经注的路径阅读《诗经》,一定会对《诗经》浩如烟海的注释望而却步,那样,《诗经》之美,对我来说,也就仅仅只是虚无缥缈的空谷回音。自我无法主动介入中国诗学的田园故居,也就获得不了中华文明对一个人在美的触发和智性愉悦上的震动。还好,有朋友喜欢读植物里藏着的故事,我也正好遇到《诗经》,于是,写作的过程,便成了一种被簇拥、共分享的过程。
其间,写作的很多思绪,都在交流、讨论、聊天中形成。所以,写作《诗经植物笔记》的过程非常愉快。常话说:"和美人相撞会受伤,与美人同行,则正好可以拥有美人。"写《〈诗经〉里的植物》,正好印证了这句话。
读《诗经》,感受《诗经》和植物世界相互激荡产生的性灵脉动,不是因为《诗经》之美和植物世界的神秘灿烂,仅仅只是为了点点滴滴的欢喜。这和爱一个人一样,爱她,不是因为她多么美,不是因为她多么富有,不是因为她出类拔萃,不是因为她百转千回的气质,仅仅只是因为:相互在一起愉悦,心灵在一起安静,生命在一起值得。当心里充满这样的喜欢,眼前的那个人,就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成了一个魅力无穷的世界。这个世界为你洞开时,它就具备了让人追寻探索一辈子的魅力。但凡长久之爱的生成,不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