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潇|每一个现在,都有我们暂时不能明了的意义

最初的构想里,“人文阅读思想图谱”只是一次出版建议收集尝试——业界需要了解学界发现了哪些闪光的作品,学界也希望出版界能够关注到他们发现的璞玉。于是在2021年的最后一个月,书评周刊集全编辑部之力,向与我们有联系的人文学者、创作者问出了如下三个问题:
杨潇|每一个现在,都有我们暂时不能明了的意义】您在2021年持续思考的问题;
您在2021年关注到哪部未引起足够关注或未引进出版的作品;
您期待看到怎样的中国原创作品。
最后我们获得的远远超越了“建议”的层次。随着新年的来临,编辑部共收回了74份回答,总字数逾5万字。情感与思辨密度兼具的文字织就一份呈现关联传统与现代、未来与当下的阅读思想图谱,他们以自身生活或研究为维度的阅读与追问,记录下了虽然蜿蜒动荡,但对真挚的爱、对重塑人与人的连接依然充满渴望的2021。
本篇内容为汪天艾与范晔两位学者对以上三个问题的回答。
持续思考的问题
杨潇|每一个现在,都有我们暂时不能明了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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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天艾,中国社科院外文所《世界文学》编辑,西班牙语文学译者。
汪天艾:2021年我继续从事对西班牙20世纪中期的一代知识分子(史称“世纪中一代”)的文学创作和心态史研究。这一代知识分子经历了西班牙从内战到战后独裁再到民主过渡的全过程,在共同的外部历史条件下体验了不尽相同的心态转变,并在文学和人生道路上做出了各自的选择。在他们最终留下的文字(不仅是文学创作,也包括日记和互相之间的通信)中,我们可以读到在时代潮流中或幸免或被裹挟的一代人对于历史或许困难而微弱、或许个人化的叙述。
我想要知道,在特殊的历史情境下,这一代人怎样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怎样做出影响自己人生的抉择,这样的选择又折射出怎样的历史面貌。毕竟,文本和作家都是历史性的存在,文学史和文学作品的书写本身就包含了作者对历史进程的理解。现当代文学的文本不仅反映历史,更是历史和现实的一部分。尤其是当一群人在历史上成为一代人并进行文化参与的时候,这种代际的发生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文学或美学问题,而是一个知识群体及其社会网络的形成。这样的秩序并非不言而喻,而是值得像洪子诚老师所说的——用“复眼式”的文学史叙述方式进行深究,让史料和文学文本本身形成参照和对话的关系。在这一点上,2021年我读到的洪子诚老师的《材料与注释》《访谈与对话》,姜涛老师的《公寓里的塔》等现代文学研究著作,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杨潇|每一个现在,都有我们暂时不能明了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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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晔,北京大学西葡意语系教师,译者。
范晔:或许是偶然(科塔萨尔会说没有偶然,只有待发现的必然),这两年我翻译的都是“形式感”“实验性”很强的文本(一本古巴小说,一部智利诗集……)。今年年初的某一天,看着小区对面的体育馆里排队打疫苗,而我窝在屋里绞尽脑汁想一个双关语怎么翻译,心里难免发虚:现在干这个有什么意义?不过也只能给自己打气,也许在某个时候会有我自己暂时不能明了的意义?(此处应有BGM:“说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侥幸汇成河……”)。
值得关注的图书
汪天艾:其实不是一本书,而是一套书,是由张桃洲和王东东主编的“隐匿的汉语之光·中国当代诗人研究集”丛书,第一辑共有六册,分别是对张枣、钟鸣、多多、朱朱、西渡和王小妮的研究论文集,每一卷的编者都是对研究对象深耕多年的学者(比如张枣卷的编者颜炼军老师,钟鸣卷的编者敬文东老师),所选篇目基本上囊括了对这几位当代诗人最重要的评论文献。这些文章的作者几乎都同时是学者和诗人,因此文章写得很好看,他们的行文和视野让我这样的诗歌研究学徒受益匪浅。虽然我是从事西班牙语诗歌翻译和研究的,但是对现当代汉语新诗批评的阅读一直是我最赖以生存的养分来源之一。尤其是这套书中丰富的细读单首诗歌的文章,让我从方法论层面学到了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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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匿的汉语之光·中国当代诗人研究集”之《暮晚的向道:多多研究集》,张桃洲、王东东主编,华文出版社,2020年8月。
范晔:一百年前的圣诞夜,一位28岁的智利诗人在巴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被称为智利最早的无政府主义者和女权主义者,曾经被家人和丈夫当作精神病禁闭起来。她的名字是Teresa Wilms Montt(1893-1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