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把肉|青未了丨草原手把肉

手把肉|青未了丨草原手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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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和人一样,穷的时候憧憬精致,富的时候向往粗狂。手把肉是草原美食,向来是豪放的代表。在过去交通不便的日子里,牧区的菜价堪比肉价,还未发达起来的牧人们,平日餐食皆以主食为主,面条臊子里的肉丁切大些,菜码多放些,权当配菜,下酒良物。零食也有,奶茶配粿条,粿条在晋语方言里叫“个夹夹、个蛋子”,叠词运用,可爱至极。若是能在奶茶里泡上几条牛肉干,几块奶豆腐奶皮子,再来上一勺子黄油、炒米,那便是待客之道了。
困顿的生活中,能吃放开肚量吃一顿手把肉,绝对是值得庆幸和书写的事情。手把肉制作简单,历史由来已久,可能最早也并非草原人的专利:白水煮肉,有啥难的?现在人说起手把肉,总是把它和天然、原生态、新鲜联系到一起,细究下来,这些优点中透漏出的无奈跃然纸上,在香料贵重、咸盐都缺的年头,手把肉的原始制作方式,怕是“没办法”多一些。搁在古代,那无甚滋味的手把肉,估计现下的吹捧人士,没几人能入口。
我儿时的牧区,煮手把肉依循旧例,一锅水一棵葱一把咸盐盖儿一闷,完活。手把肉的蘸料则升级了不少,韭菜花被咸盐拌的咸咸的,塑料袋装的蒜蓉辣酱一买一大包,花生碎、孜然、辣椒粉、小茴香捣在一起的干料也能调制出来,有人说,你这是生活在牧区的汉族人吃法,别逗了,好吃的东西谁都喜欢,离大姨家七八里外的巴特尔大叔,吃了也说香。追求幸福美好是所有人的理想,不要将自己的认识强加于别人的意识。如今牧区人家经济条件好,你去瞅瞅,去旗里盟里买东西一买一面包车,炖牛羊肉那香料放的,密闭性良好的屋子都关不住,让草原上萦绕着肉香,令圈里的牛羊瑟瑟发抖。
大姨和大姨夫住在瓦片盖顶的土坯房里,烧粪砖,忍冷寒。他们对此毫无怨言,有啥怨言啊,自找的。旗里面活少,老两口一商量,不如来牧区养点牛羊合适,反正啥也不养,自家的草坡也是空着。
外人看来,草原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在活于此的人心里,啥苍苍啥茫茫也不如草长得茂盛点重要,至于牛羊,那是生活与希望彼此折磨的产物,百牛千羊又如何?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
卖糖的不知糖甜,养羊的不舍得吃羊肉。当然,相比他处,牧区吃肉还是不少。一来生活习惯使然,二来高强度的劳作,对油脂的摄入有着无比的期盼。大姨家煮手把肉,就两个字“痛快”。
决定要吃羊肉了,大姨夫去羊圈挑一只倒霉蛋,三下五除二宰杀掉。你不去牧区不知道啥叫玩刀的,不长的刀子,宰杀用它,剃羊肉也用它。顺着羊肉的纹理,沿着羊骨的缝隙,大姨夫不怎么费劲,一只羊解完。
手把肉|青未了丨草原手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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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把肉|青未了丨草原手把肉】大姨家吃手把肉爱煮羊腿,清洁后的羊腿扔进硕大的锅中,加根大葱撒把盐便不再管它,煮不大一会捞出来就吃。此刻的羊肉处于半生半熟之间,不膻不腻,口感极好。(后来为了防止布病,接生羊戴手套,煮羊肉必须全熟,此处友情提醒)
吃手把肉又得玩刀。刀子在分至盘中的骨肉上飞舞,片下的肉可选择蘸自家采摘的韭菜花,也可选择蒜蓉辣酱。大姨夫喜欢吃肥肉,棉花糖一样的羊油用刀子割下来,什么调料也不蘸,吸溜一口进嘴,粗略嚼嚼入肚,大姨夫吃得满脸陶醉,我看的一阵阵泛腻。
手把肉太瘦了不好吃,我和大姨吃的时候都是先把羊脂刮入盘中和蘸料混在一起,以此来蘸瘦肉。巴特尔大叔见我们如此吃了一回,感叹不已:“吃个手把肉真多事。”巴特尔是我们的邻居,也是大姨夫的酒友,两家无论谁做手把肉,定要骑上摩托车,突突着黄尘把另一个接来,一顿酒整整喝一天。醉了,靠在炕边睡,醒了,继续喝。
巴特尔大叔姓包,我有幸和大姨夫去他家吃过一次手把肉。好家伙,大叔手把肉更省事,宰好羊清水一洗就开煮,出锅前放点盐,葱都省了。大叔家吃手把肉必有,这玩意更简单,光滑的肺子在羊肠里从前挤到后算是清洁,灌入调好的羊血齐活。大叔的做法粗糙,可不知为何,他做的手把肉就是比大姨做的香,尤其是肉的老嫩火候恰到好处,这就是美食界的血脉压制。
手把肉|青未了丨草原手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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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大姨大姨夫离开了牧区,回旗里面开酒馆,我再也没有机会吃到纯正的草原手把肉。在旅游区或者城里饭馆吃的,只能算手把肉,味道不差,感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