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历史】天后信仰与闽人的关系( 二 )


在潭闽人遇事多化险为夷 , 为答谢天后对他们的庇护 , 希望为天后建筑雄伟庙宇 。 但“夫事艰于创始而尤难于继兴” , 限于闽人群体财力 , 天后宫在“乾隆四十年(1775)稍微修饰” , 后一直未得妥善维护 , 直至嘉庆年间才得大规模重修 。 “重修之始 , 因前两年倒塌左边馆墙数十丈 , 公议重修” 。 经过募捐后 , 筹得四万六千多两银子 , 嘉庆二十一年(1816)开始重建天后宫 , 经“汀郡赖又荣、漳府杨经典、兴府林跃云暨同乡人等鸠工庀材 , 与匠石均艰苦 , 阅七寒暑而工成” 。 重建过程中 , 闽人也深感天后护佑 , “其土顷刻崩塌 , 未伤一人 , 足征神灵默佑 , 后有被石压者几人 , 随祷随愈合” , “天后圣母新像系嘉庆二十二年(1817)乡人于漳府敬谨塑就迎来 , 其时一路天旱 , 圣母所过之处 , 河道为之顺遂 , 客舟随行沾恩者不知胜数” 。 此次重建完成后 , 天后宫宫殿巍峨、台榭宏廠、垣墉坚固、丹漆辉煌 , 闽人对天后的感恩展露无遗 , 但闽人仍感此举为“举手投足之功” , 与天后的福泽恩赐无法比拟 。 “矧吾闽人食德饮和 , 慨邀神贶 , 是区区者岂遽足以答神庥也” 。
道光十四年(1834) , 在潭闽人何字恕写成《类成堂集》 , 内中称“惟我桑梓馆潭 , 或莫知事 , 百数十年载亦如此其恭且敬者也 。 故凡设立章程 , 创继宫宇 , 以及所置田山塘屋 , 有可以酬酢祐神者 , 各从其类而编之” , 并且希望对天后的崇敬“可垂于万世 , 有不能去云” 。
崇奉天后而谊笃桑梓
福建多山、沿海的自然地理环境 , 造成“闽中有可耕之人 , 无可耕之地”的困局 , 大批闽人为求生存而外出 , 或为“棚民” , 或为商贾 。 随着航运条件的改善和区域联系的加强 , 闽人沿江沿河而徙至各繁盛的经济市镇 , 湘潭就是其中之一 。 湘潭的地理环境 , 吸引着闽人来此经商 。 也由于环境使然 , 闽人这类客籍百姓 , 很难融入封闭保守、以耕读为生的湘潭土著之中 , “与外界的隔膜使乡土之情显得特别重要 , 人们便由对家族的依附转向了对乡亲的依附 , 乡音、乡俗、乡土神灵直至乡土建筑都可成为乡人凝聚的纽带 , 从而显示出较强烈的地域内倾性” 。 天后信仰不仅是在外闽人的精神慰藉 , 也是闽人联络乡情的重要媒介 。
天后瑞诞之时 , 连续演戏庆祝 , 以缓在潭闽人思乡之苦 。 中国有着安土重迁的传统 , 对于离家之人 , 最大的伤心之事莫过于思乡而不能回 。 戏曲“不惟世运有关 , 抑亦民俗所寓” , 演戏成为沟通人与故乡的重要方式 。 如同道观、寺庙一样 , 天后宫中也非单独存在妈祖一神 , 同样供奉着关圣帝、金大王爷、柳大王爷、观音菩萨等诸神 。 闽商在逢诸神寿诞时 , 都会举行隆重的庆典 , 演戏就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 天后是闽商供奉的最为重要的圣神 , 其瑞诞祭典在闽商礼典中最为盛大隆重 , 演戏规格和连续时间自然也最为特殊 , “谨照民祭旧规 , 连日演戏庆祝” 。 从《类成堂集》卷四中 , 可以看到 , 在天后瑞诞的三月和七月 , 基本每日都安排演戏 。 在表达对天后崇敬的同时 , 闽人通过亲耳所听之乡音 , 亲眼所见之乡戏 , 缓解了思乡情绪 , 并有意识地将自己与故乡紧密联系起来 。
天后信仰是维系湘潭闽商组织和闽人情谊的精神纽带 , 通过崇奉天后 , 能够更好地将闽人联合成一个整体 。 闽商规定:“凡我乡人 , 上达自游泮至科甲翰院 , 晋馆拜谒天后元君者 , 必恭敬止 , 公具馈程 , 勿拘原籍客籍 , 上府下府 , 无分彼此 , 一体施行 。 ”在共同的天后信仰下 , 闽人内部的差异性被淡化 , 在潭闽人虽因捐厘头银等事由偶有内讧 , 但绝大多数时段都能携手同行 。 闽人从清前期就依籍贯成立了各堂进行管理 , 分散的各堂由于天后信仰 , 聚集于天后宫这一湘潭闽商会馆所在地 。 以会馆为中心 , 各堂通力协商 , 共谋闽商在潭发展之路 。 同时 , 天后庆典时的分胙肉、共同观戏、共同祭拜等活动 , 也给了闽人群体直接接触的机会 。 闽人通过天后信仰的衍生功能 , 将同乡情谊的作用放大 , 调节了内部关系 , 稳固了在潭闽商力量 。
在潭闽人注重利用天后信仰 , 加强与闽籍官员的联系 , 以天后庇护求官员庇护 。 闽人属于外来力量 , 他们虽然形成商帮力量 , 但也害怕侵扰和勒索之事 , 尤其力图避免与土著之人发生冲突 。 嘉庆二十四年(1819) , 湘潭发生土著与江西商帮械斗事件 , 酿成仇杀事故 , “土客相仇 , 江西客商亦谙不得意几五十年 , 军兴乃始和睦云” 。 此次事件虽未直接牵连闽人 , 但也给予警示 , 闽人若想安保 , 最为稳妥的方式就是寻求官员庇护 。 事实上 , 闽人自乾隆十四年(1749)至道光二年(1822) , 陆续求得11位官员赐匾 , 这些官员或为闽籍 , 或与天后信仰相关 。 在注重尊卑秩序的清代 , 这些匾额增强了在潭闽人的安全感 。 正是在湘潭发生土客仇杀的那一年 , 福建闽县人士陈增德就任湘潭知县 , 他前往天后宫拜谒后 , 湘潭官祭天后成为定例 。 道光二年(1822)时 , 陈增德之兄陈若霖节制两湖 , 以总督身份巡视湘潭 , 受邀至天后宫谒神 。 时人皆曰:“从来制宪巡边皆由对河驿路 , 未有由总正街过身者 , 此重乡谊所致也 。 ”除寻求闽籍官员庇护外 , 闽商也注重与湘潭知县交好 。 如知县叶攀鳞就亲为《类成堂集》作序 , 并赞扬闽人“体天后慈济之仁” , 在叶攀鳞的庇护之下 , 闽商会馆解决了道光十三年(1833)世袭守备赖某闹祭风波 。 总之 , 闽人通过天后信仰 , 直接或间接地受到一些官方庇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