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谢慧兰/昨夜无眠天水|脸膛|杨二嫂|小包

天水文学│35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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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无眠
昨夜，我又梦见了他——那个衣衫褴褛，面色赤褐的陌生人！我梦见他在医院门口抢走了我的钱包、手机、一沓百元大票……我追他，他在街上东奔西串，活像小屁孩玩藏猫猫的游戏，还不时用那双布满血丝的恐怖的眼睛瞟我。眼看就要追上了，可我伸手要抓时，他却像泥鳅一样滑脱了。我急出一身冷汗，就大声喊叫起来：“抓贼啊，快来抓……”这一喊，我便惊醒了，睡意顿时全消，于是上周五发生的一幕犹如电视剧似的放映在眼前，我为做出这样离奇荒诞的梦感到羞愧和脸红……
前天早上去医院看病，刚走进大夫的门诊室，还没来得及把诊断卡交给助理护士排队，门口就有一个头发脏乱，脸膛黑红的陌生男人探进头来，他冲着我问：“你是…吗？”我一看不认识他，又听到他叫我的名字，还跟着我到医院，心里惊诧不已，一种不妙的念想随即侵袭了我：坏人！一定是一个居心叵测，不怀好意的家伙盯上了我，比如家长，比如网友，比如社会上的无赖…想敲诈，想恫吓，想辱骂……对，肯定是！不过，我并没有招惹谁啊！好生奇怪，反正不对劲！这么一思忖，我额头上竟然冒出了汗珠。不能承认，坚决不能承认！于是，我就佯装不知：“你问我吗？”，那人回答：“嗯”，我赶忙说：“我不是！”他低下头抬了抬手“哦“了一声，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中似乎捏着一些卡之类的东西，就缓过神来，连忙补充了一句：“你找她有事吗？”他像个做了错事的学生，脸面紫红紫红的，语无伦次、话不连贯地说：“我在一楼看到一个女人…在挂号时掏钱，包里掉了东西，她…没觉察到，我就拾上了，一看原来是身份证和这个卡。我只看到她的背影，像你，就跟着上来了。”哇塞！老天！一听这话，我像触了电似的，一个箭步上去，从他手中夺过那些东西，仔细一看，果真是我的身份证和医保卡！天哪，多玄！要是这些宝贝丢了，那可就麻烦了！

文章插图
我终于镇定下来，一股暖流弥漫全身。我再次仔细地打量着他：中等个，圆方脸，秃头顶，黑脸膛，细长眼，塌鼻梁，厚嘴唇，两扇肥耳朵；上身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灰色夹克衫，下身是一条污点遍布的蓝裤子，脚穿球鞋，鞋上沾着泥沙，脏得辨不出颜色。的确，凭心而论，他的形象太寒碜了，让人无法判定他的真实年龄，而且看样子他家的光景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他是不是有所企图？曾记得……此时，那个烫着蘑菇头，脸白得像石膏模型，嘴唇红的像樱桃，身着时尚鹅黄套裙，胸脯圆鼓鼓硬邦邦，站着活像“豆腐西施”杨二嫂的时装店老板将我忘在她店里的一双新皮鞋做了“掩护”的情景；还有那个人高马大、牛眼如环、巧舌如簧、满嘴黄牙的出租车司机把我放在他车座上忘拿了的小包“藏匿”后，硬说是一对老人刚坐过他的车，可能拿走了我里面装有诺基亚手机、钥匙、三百多块现金，优质课录像光盘……的小包，还拉着我到城附近的村庄去找了一趟那“二老”，收了我三十元车费的往事即刻闪现在我的脑海里。
是啊，在这个物欲横流、人心如云的年代，什么样的人没有？有些人视财如命、巧取豪夺，挣钱不择手段；有的人见钱眼开，六亲不认；有些人衣冠楚楚，家财万贯，却连针眼大的一点利益都放不过……可他……我的医保卡里有一千多元，何况还有掌控我自由、证明我合法存在的身份证呢！他是不是想用这些东东来要挟我、和我做金钱交易呢？最起码可能要提个简单的条件……不然，他完全可以视而不见，或者捡起来看看没用就扔了。想到这里，我便诚恳地说了声：“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之后便用疑惑的眼光望着他、等他开口。结果他回了句：“没啥！”就转身欲走。我连忙叫住他，从小包里掏出一百块钱给他：“真心感谢你！你真是个好人！这些钱你拿去给家里买点东西吧！”也许没料到吧，他一看我给他钱，就连连摆手和摇头，并且一边说“不要不要”一边退步，然后转过身下楼去了。我追到楼道口趴在楼梯的防护栏上，朝下边大声喊：“等等！”，他回过头仰望着我也大声喊：“我忙着呢，我给老婆取上药还要去工地！”我心里还是不踏实，就偷偷地站在二楼的候诊厅向下张望，只见他走到一楼门厅左边的座椅旁，对一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女人叽咕了几句，就去长长的缴费者队伍后面排队等待。我返身往医生的诊断室走时，觉得步履沉重，像托着铅块，太阳公公似乎也沉下脸背过了身子，躲到云层后面不愿看我，楼道里的光线瞬间昏暗了。我的眼睛有点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