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璐琪:以梦为马,捉笔为刀( 二 )


每个作者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前人的成就太高了,打个比方,大家都是做桌子,有的人已经开始在成品上雕花了,而你还在学习如何锯木头。有些作者会因此放弃,与我同行的作者也越来越少,直到我看到另一位青年作家的采访,她说不仅向上看,也要看同代人的作品,如此才能找到出路,才幡然醒悟。
每个时代对于作家的要求不同,作家也不知道时光究竟青睐他们的哪一部作品,或者压根也不青睐,直接从我们的身边轻盈地跳了过去。从前我对写作一无所知的时候,接受媒体采访时常说自己没什么野心,唯希望写的书能耐得过时间淘洗留下来——现在觉得这才是最大的野心。
现实主义文学的特点之一便是真实细节的描写,用具体事件和人物形象来反映社会的精神面貌,因故事的现实性感染人,使得读者能够身临其境,进入作者构架的文学世界。这也是我一直在文学创作中所追求的,我在尝试用文字构造属于我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以时间为坐标,在历史长河中,有各自跌宕起伏的人生。
我是90后中的一员,仍在写作
时间拨回我读初一的那个午后,我百无聊赖地趴在课桌上,脚底下踩着画箱,放了学别的学生回家,我则要去画室。那时正处于叛逆的青春期,一门心思想要考取某个美术学院的附中。
一位同学给我从传达室带来了用稿通知单,它在黄褐色牛皮纸信封里装着,信封右下角印着某杂志社的单位地址。在此之前,我陆续投出去三四个短篇小说,这是完全偶然的行为,赚稿费买书和颜料,仅此而已,没想过未来要当一个作家。这封信我至今还保存着,因为时间久远,纸张已经泛黄。
这是我无意中洞开的另一个维度的世界。
上个月,我的短篇小说《肌理》获得了第五届金近奖。肌理用在美术上的术语是指笔触与画具在画面上造成的材质感,用在文学中,则是我在写作中一直追求的“纯文学的质感”,在这个故事里,则是指充满褶皱的小人物的命运。
我练了很多年的基础绘画,大学专业选的也是美术,画家用画面创作,用线条、光影和色彩进行表达,但我在表达的出口处遇到了问题,因为我接触到另一种更加直接,更能为我灵活运用的途径——文字。绘画与文学,我并未放弃过其中一个,它们在我的文本中结合得很紧密。结构、空间感、细节刻画等等这些是绘画和文学都具备的,但我最终选择了文学,或者说冥冥之中命运把我推向了这条路。生活中太多倘若,平行空间的我或许已经按部就班读完大学,在某家设计公司任职,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任何一环出了问题,都构不成现在的我。
在写作初期,我的小说中有过多我的个人印记,我写过不少关于艺术生的故事,有长篇,也有短篇,包括前面提到的《肌理》,在文中有这么一段文字,“季先生两手捏住纸张,用力一折,平整的白纸被他窝成一团。揉面团一样,他把纸捏成各种形状,压扁了再展开,展开了再揉搓,转眼间新生儿般的纸布满了历经沧桑的褶皱,冠军似乎能听见纸张的尖叫。他把纸展平,四角小心地固定在画板上,浸着颜色的羊毫笔落在纸上,染出有层次的景致,颜料顺着纸上的细小伤口不停地晕染,流动,逐渐织出一张色彩纷乱的画。这画不同于从前见过的水彩,线条流畅而鲜亮,色块坚决而完整,它是犹豫的,分散的,没有明晰的界限,甚至是痛苦的,口齿不清的,但却是别致的,和谐的,令人过目难忘的。”
看似在写绘画的过程,实际在暗喻主人公隐忍、压抑却韧性十足的人生。
90后的青年人被裹挟在越发浮躁喧嚣的时代中,该如何寻找属于自己时代的文化根基,成了亟须解决的问题。我是90后中的一员,仍在写作,并尽可能地尝试更多的主题,不再囿于童年记忆,走出舒适圈,往更广阔的空间去。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