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作家,《天涯》杂志主编。主要著作有长篇小说《关关雎鸠》《暖若春风》,中篇小说单行本《海里岸上》,小说集《小镇》《捧一个冰椰子度过漫长夏日》《海风今岁寒》《小镇及其他》,诗集《海岛的忧郁》《月落星归》,随笔集《乡野之神》等。曾获人民文学奖、茅盾文学新人奖、百花文学奖、华语青年作家奖、北京文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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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林森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海南岛纳入中华文明版图的时间很晚,在很多年里,那里的图景不被看见、那里的声音不被听到、那里的风暴不会吹拂到中原。在古籍之中,海南岛瘴气密布凶险无比,以至于在多个朝代里,成为罪臣被贬谪的极南之地——是谓“天涯”。这恐怖的场面恐怕不仅仅是一种文字修辞和想象场景,更是一种确证的现实,我们不能以当下的海南岛的蓝天白云阳光沙滩,想象古时的景物;在漫长的时间里,海南岛人烟稀少,植物才是岛上的主人,被热带植物和猛兽盘踞的整座岛屿,恐怕确实不是人类的宜居之所。豁达如苏东坡,被贬海南,深陷孤岛,伤怀不已,可苏东坡之所以是苏东坡,正是他仍能从这种绝境之中,有着超越性的目光,他写道:
“吾始至南海,环视天水无际,凄然伤之曰:‘何时得出此岛耶?’已而思之:天地在积水之中,九州在大瀛海中,中国在少海之中,有生孰不在岛者?覆盆水于地,芥浮于水,蚁附于芥,茫然不知所济。少焉,水涸,蚁即径去,见其类,出涕曰:‘几不复与子相见。’岂知俯仰之间,有方轨八达之路乎?念此可以一笑。”
他几乎以一种上帝俯瞰的视角,来解决自己深陷孤岛茫然无措的孤独,于是“可以一笑”。但不是人人都能有这种视野和心胸,尤其是对出身于孤岛上的人、尤其对于那些出身于孤岛又苦苦思索自身所从何来的人。海南作家孔见就在自己的著作《海南岛传》中写道:“从很早很早的时候起,我就意识到自己降生在一座岛上,它已经被腥咸的海水重重包围,承受着波浪永无休止的冲击,所有坚固的事物都已遁离,朝任何一个方向走去,最终遭遇的都是深渊与迷津。”这种孤岛情绪,也在好多年里,弥漫在我身上,尤其在我成为一个写作者之后,我知道,有一天肯定会以海南岛为主角,写下这座岛屿。
真正开始之前,如何完成、结构这个故事,已经在我心里萦绕了四五年。此前,我写过三十来万字的小镇生活史《关关雎鸠》,这是一种和现实摩擦的书写;到了《岛》,我知道自己需要的,是苏东坡的那种超越性视野。于是,在最终书写中,“岛”就不仅仅是海南岛,而是被缩减为孤绝的“鬼岛”,人物也被缩减为一个,孤岛上、一个人,独自面对天地、历史和悲怆的身世。当然,鬼岛之外,又有了更小、更遥远的无名岛;“我”作为另一个叙述者,环绕着更大的海南岛;海南岛之外,天地又是另一座岛屿。也就是说,我希望呈现的,是无限小又无限大的多重岛屿,它们环环相扣无际无边。
《岛》里,两条线交织:一为,轰轰烈烈的发展中,一座海边渔村的消失,而伯父不屈的创世雄心,仍会带领伤痕累累的家人,重建家园;二为,身有奇冤的吴志山,在寻鬼的历程中,在鬼岛上接近半个世纪的独居生涯。一条线是当下,一条线是历史;一条线是喧闹、一条线是孤静……当然,到了最后,这两条故事性互相交织,终于扭成一体,“我”成了另一个版本的吴志山。对我自己来讲,这十几万字的书写,是减法和加法交织的过程:叙事上不断缩减、瘦身,情感上、象征意义上则是不断外延、扩张。有人愿意把这当成一个海南岛的故事或者隐喻当然好,可对我来讲,不仅仅是要写海南岛,而是写人类的终极困境,那就是——我们能不能独自面对天地?又如何独自面对天地?
肯定有人会因为这个小说联想到《鲁滨逊漂流记》,但除了一人、一岛之外,全无一字相似,更迥异的则是,鲁滨逊深陷孤岛是被动的,而吴志山则是主动的——他主动把自己的生命和一座岛捆绑在一起。主动躲到孤岛上了此残生的吴志山,想超脱于人世、跳越出时间,可不行,历史的风暴仍会刮向他、时代的变化仍无孔不入,他没法当一个历史当中的自了汉。对我来讲,这是一次写作上的苦旅,也是一次写作上的享受,我当然记得,在几个月的写作时间里,我在北京朝阳区八里庄老鲁迅文学院的那间宿舍里敲下每个字的过程。当时的我,何尝不是那孤岛上的幸存者?我在与每个字、每个标点的较劲中,和小说里的主人公一遍又一遍捡起石块、累积鱼塘却又总是被风暴摧毁的情形并无二致——我们都是身陷无限循环的西西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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