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开乡|送去大凉山的400箱卫生巾:“月经羞耻”成了她们必须面对的成长课题( 四 )
小学女生的反应更“夸张” , 有人一路抱着卫生巾跑回宿舍 , 把纸袋压在了枕头底下 , 再用枕头边遮盖好 。 一个女生说自己一直不敢把卫生巾拿回家 , 她发现有男同学在校门口守着 , 等着向她们开玩笑:“我也想要 , 我也想要 。 ”
这种感觉 , 启玥似曾相识 。 她是在五六年级时来了月经 , 算是班里比较早的女生 。 她想起有一次在心理健康课上 , 老师给她们发了问卷 , 问过相似的问题:“你现在来第几次月经了?” , 当时启玥已经有了半年月经史 , 但她选择的答案是“一次” 。 “当时就觉得大家都没来 , 怎么就我来了 , 我是不是早熟呀?”
启钥曾和小学玩得很好的女生提过自己来月经的事 , 对方的第一反应也是 , “你这么早来是不是太早熟了?”启玥被吓了一跳 , “早熟”听起来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 她一度怀疑身体里是不是有什么激素让自己发育过快了 。
朋友的反应让启玥有种“被禁锢的感觉” , 从那以后 , 启玥开始习惯性地藏起自己来月经了这件事 。 在昭觉的许多个瞬间 , 启钥都在当地女孩们身上看到了 , 那个曾经被月经困扰的自己 。
她问女孩们从讲座中学到了什么 , 有人说要多喝热水 , 有人说不能吃辣的 , 俄尾说:“要经常检查自己的裤子有没有血迹 。 ”
无法控制的流血带来的是强烈的不安全感 , 启钥也有相同的感受 。 每次上厕所 , 启玥都会让同学帮忙检查自己的裤子 。 “我感觉到自己血在流了 , 就很怕它会漏出来 , 然后会流在裤子上或椅子上 。 ”
启玥也想尝试着和当地男生交流月经的话题 。 在民族中学的操场上 , 她叫来几个正踢球的一群高中男生 , 几个暖场的问题过后 , 她问道:“你们知道什么是卫生巾吗?”
男生们一下安静下来 , 发出略带尴尬的笑声 , 启玥又问“那你们知道什么是月经吗?” , 终于有人回道:“大姨妈嘛 , 知道” 。
“那女生来大姨妈了会怎么样?”
“我们这边是很讲究的 , 不能说 。 ”
当气氛即将再次冷场的时候 , 终于有一个新加入的男生回答了一些关于月经的常识 , 他转而反问启玥:“你们平时用什么尺寸的(卫生巾)?”
问题一出 , 周围男生立刻鼓着掌、发出“喔”的起哄声 , 还没等启玥回答 , 提问的男生就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
启玥似乎看到一种矛盾的存在 , 谈起月经这个话题 , 男生们有些遮掩甚至害羞 , 但在他们向女生开起这类玩笑时 , 却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 。
此前 , 罗老师也曾向“拾她”的社员们提起过 , 按照凉山当地的习俗 , 人们很忌讳谈论或暴露自己的生理现象 。 即使面对女性老师 , 当地的学生也很回避关于“月经”的话题 。 一位民族中学的男班主任则表示 , 当班里有女生说肚子不舒服时 , 他就明白了是“来月经”的意思 , 允许学生回家了 , “不能去多问了嘛 , 不好意思 。 ”
文章插图
一位学生家长演示 , 如何把手纸叠成卫生巾使用
告别耻感
即便这是一场与月经直接相关的捐赠活动 , 无论是在昭觉小学或高中的讲座 , 在场的女性老师没有一个人直接说出“月经”或“卫生巾”这两个词语 。 她们都用其他的词来代替:“女生的必需品” , “送来的物资” 。
在讲座开始之前 , 许多学生并不知道她们要来这里干嘛 。 有的老师只告诉她们下去集合 , 有的老师骗她们“去阶梯教室考试” , 学生们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作业本 。 还有老师在发放卫生巾后叮嘱女生们要“保护好自己的东西 , 别因为这个跟男生产生纠纷” 。
启玥明白 , 无论耻感的消除 , 还是意识的改变 , 这次短暂的相遇能带来的改变是有限的 , 就连她自己 , 都是前不久才意识到这种耻感的存在是不正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