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新文:生螃蟹的承诺

10月7日-8日,著名作家、美食家、旅行家、电影人蔡澜先生来到青岛,参加了由青岛出版集团主办的“蔡澜先生与岛城美食大V见面会”、“蔡澜先生新书签售会”两项活动,与到场的读者和媒体采访人员(记者)进行了热烈互动。此行,蔡先生还参观了青岛出版集团水墨和紫砂壶展览,到访BC美食书店、明阅岛24小时书店和刚刚开业的栈桥书店,对主题书店发展给予高度评价。回到香港之后,蔡先生写下了这篇朴实、幽默而又充满深情的文章。

全文如下:

“明年秋天,螃蟹肥时,我会再来。”我向李茗茗承诺。

李茗茗是青岛出版集团旗下的新华书店董事长,2016年该集团为我出了一本叫《蔡澜旅行食记》的书,大家聚餐,谈起韩国首尔“大瓦房”的酱油螃蟹有多好吃,李茗茗听了不服:“我们莱州胜水镇的螃蟹,肥得不得了,也生吃,那饱满的金灿灿蟹黄,绝对令你一吃难忘!”

“怎么做的?”我问。

“先煮好一大缸盐水,放凉。加姜片、花椒叶和花椒籽,料酒调配。把生螃蟹洗个干净放进去,让螃蟹喝个醉饱,浸了五到十天之后,把螃蟹拿出来,剩下的盐再次煮沸,重新把螃蟹浸进去,就可以吃了。没试过的人看到是生的,不敢吃,但是我们莱州有句老话:家有万贯,不敢吃生螃蟹,不会吃饭。就是那么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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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来到,可以出发到青岛去了。

2017年青岛出版社又为我印了两本新书,叫《忘不了,是因为你不想忘》《爱是一种好得不得了的病毒》,谈年轻人恋爱问题,也是万年不变的问题,永远不会过时的问题。

我和青岛出版社有缘份,最初接触到的编辑部主任贺林,把书编得舒畅,印刷又精美。传媒副总经理马琪又是干劲十足,两人为我招呼得体贴,都是头脑灵活的年轻人。这回遇到了董事长孟鸣飞,才知道他怎么把整个上市集团搞到那么有声有色,孟鸣飞谈吐幽默、做事果断,很会用人,其实这类人物,干什么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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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去,说是宣传新书,主要目的,还是吃、吃、吃。第一顿在集团大厦中马琪主办的BCMIX餐厅用餐,已开了五家,在建八家,到2018年尾将开50间,把食物弄得很精致,中菜西上,第一道菜就是生腌螃蟹,这已是我第二次吃的,马琪知我喜欢,已经在我去上海时托人把一大罐生腌的送给我试,我一吃觉得一味用盐水,复杂程度不够,如果能加一点点的糖,更会吊味,这次马琪依法泡制,做出来的果然出色,但是他说这是不够正宗,要等李茗茗泡制的才能算数。

生螃蟹吃了不会拉肚子吗?有人问,做得好的,哪会?韩国首尔“大瓦房”已上百年了,屹立不倒,从来没出过事,青岛的当然可以照吃不误!

晚上去了人家餐厅,有煮熟的螃蟹,个头都很大,一整盘有十多只之多。李先生的父亲写过一篇莱州蟹的文章,说吃蟹也有禁忌:不宜饮茶,否则会冲淡胃,导致蟹肉的某些成份凝固,很可能引致腹痛,腹泻的,我那管得了那么许多,一杯杯浓得似墨的普洱滑进肚中,果然喝出毛病来,后悔当晚为什么不饮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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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没有睡好,我也无怨言,自知我这个大吃大喝的人,杀生甚多,几年一次来个肠胃大清理,也是好事,不过,还是小心一点好。

工作人员看我不舒服,大为紧张,我摇头说不要紧不要紧,照样通宵把拿到酒店的那几大箱书签完,加上在会场签名,贺林说有两千本。

出版社已把我写过的东西交给网上做录音书,我一向推广这种听声的阅读方式,美国已经每出一本畅销书必同时推出有声书,像这回我在沿途中,已把Dan Brown最新一本《Origin》听完,录音书的市场很大,绝不容忽视,青岛出版社的触觉尖锐,已在这方面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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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午饭安排在青岛一家叫“船歌鱼水饺”的店里吃,派出国宝级的面食大师王桂云来陪我,亲身包各种水饺,肚子有点毛病吃水饺最好了。

第一道上的就令我惊喜,一个碗装着用山药煮的两种水饺,一吃之下,才知道水饺可以吃甜的,包着的是山楂和山东出名的莱阳梨,非常之特别。

再下来是黄花鱼水饺、黑颜色的墨鱼水饺、鲅鱼水饺、三鲜蛎虾水饺,另外有种一年只卖四十五天的海胆水饺,也给我碰上了,但是不客气地说一句,海胆只是生吃才有味道,不然便是炸天妇罗式的,外熟内生的,煮得全熟的海胆水饺,没什么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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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甜品水饺是榴莲水饺和菠萝水饺,前者我常吃,后者我不喜欢,其实水饺馅也不必为了特别而特别,中间忽然出现的一道又红又绿的,原来是用青瓜和胡萝卜包的,在色彩上取变化,也刺激了味觉,才是平凡中见功力。

除了水饺,就是李茗茗特地从莱州替我腌好的生螃蟹,一大碟生的和一大碟煮熟的,每碟十多只,放得满满地,上桌时颇有气势。把生螃蟹剥开,里面的膏充满整个壳,又金又黄又红,那种诱人的视觉,是不可抗拒的,完全是李茗茗花的心思。

“来一点吧,来一点吧。”李茗茗说。

但是想起自己前一晚双手掩着肚子的痛苦,说什么也不敢再碰,本来死就死,吃了再算数的,但是接下来又要乘两个多钟的高铁去济南签多一场书,如果吃了影响工作还是不当的。

我看着李茗茗,再次向她承诺:“明年秋天,螃蟹肥时,我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