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澡堂里的最佳美食伴侣寒冷的冬天里

文/小肥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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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天里，吃凉的东西需要勇气，也是一种奇异的体验。

老舍写骆驼祥子喝凉水：“本来不想再喝水，可是见了井不由的又过去灌了一气，不为解渴，似乎专为享受井水那点凉气，由口腔到胃中，忽然凉了一下，身上的毛孔猛的一收缩，打个冷战，非常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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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候的冬天，每周末常常去公共浴室洗澡。澡堂里闷，人声嘈杂，待不了多久便想着去休息室躺着，喝杯凉汽水，或者吃根萝卜。

中国的澡堂不如日式温泉精致，烟火气更浓重一些。张佳玮写江南冬日的澡堂：“进门，找一角池边，放下洗浴用品，用脚试水温，搁两只脚进去，若水烫，不免牙齿缝里丝丝的透气；再过一会儿，半个身子没下去，然后直没至颈，水的烫劲包裹全身，先是暖，继而热，末了全身发热，像虾子一样发红，等全身开始刺刺的痒起来呼吸困难了，出水，喘两口气，休息会儿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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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的师傅说，大池子里的水一般上午开始放，临近中午，基本能放满，然后撒明矾，水立刻变得清澈许多。晌午过后，上了年纪的退休人员、中午喝多了的人陆陆续续就来了。

晚上人更多，大人小孩一块来，澡堂里甚是热闹，小朋友们的吵闹声、大人们的谈话声，夹杂着水流哗哗的声音和浴室里敲背发出的“噼噼啪啪”声，烟雾蒸腾的浴室给寒夜里带来许多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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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水就浑浊了，像肥皂汤，在灯光下，甚至能看见水面上漂浮的星星油花！大学时候一位邻班的同学是香港人，我们称他港仔，大家一起冲淋浴，谈到南北方洗浴泡澡的习惯和区别，港仔听到世上还有一伙人沐浴泡大池子这回事，大惊失色，表示实在难以理解，当然更不会去尝试。

小朋友去澡堂洗澡是从跟着大人开始的。小时候在奶奶家，常跟爷爷去澡堂。爷爷年纪大，拄着一根拐杖，另一只手拎个篮子，里面装了肥皂、洗发水、刮胡刀和毛巾；我也提个袋子，装的是我们俩的换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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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澡堂人不多，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看着他们佝偻身体，趿拉着拖鞋一步一步往前挪的背影，我很担心他们趔趄而滑到。爷爷有冠心病，在池子里泡不久就要坐上来，一个人静静地涂肥皂刮胡子。我在水池里脚撑着地面乱跳，似游泳，又浮不起来。从浴室出来，老师傅会递一条滚烫的毛巾，先用毛巾往脸上一铺，神清气爽，接着趁着毛巾尚未散发的热气继续擦身子、抹头发。爷爷坐在躺椅上喝茶，茶叶泡开，浓浓的一杯，我穿好衣服，等着出门在小卖部里买一瓶桔子味的汽水，抑或一袋牛羊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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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了一些，时间久了，混了脸熟，洗澡已经程序化：先下大池子泡，泡得开始出汗，毛孔全部打开，稍微有些闷气的时候，从水池里出来，趴在浴室特制的搓澡床上。

有时候位置满了，只能躺在水池周围的石板上。浴室里光胡子和修脚的师傅见我们是常客，常常逗我。中学时候胡子留着一直没刮，怕刮了之后长得愈发厉害，光胡子的师傅一直要给我刮，“刮了干净，脸显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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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同行的人换成了小伙伴。我们总是草草地泡澡、擦背、淋浴，从浴室很快出来，叫上一个青头萝卜和一袋五香花生米，那时候不能喝酒，就喝茶，或者冰可乐，洗得全身冒汗，脸蛋发红，把青头萝卜从根部切十字型的两刀，每人拔下来一块就着花生米吃。

很难理解为什么洗澡后吃萝卜成为澡堂里的习惯？为什么吃萝卜要就着花生米吃？我想，大概是因为冬季里适合吃萝卜，而刚刚从浴池里出来，整个人身体的大量水分被蒸发，急需补水，萝卜清脆爽口，配上五香花生米，是澡堂里再好不过的食品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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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到了时间，我们慢腾腾地穿衣穿鞋，外面飘着零星小雪，地面是湿滑的。虽然是晚上九点多钟，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月光洒在我们的脸上，路灯照亮我们回家的路。虽然路途不过十几分钟，但是躺在床上，依然会怀念青头萝卜和花生米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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