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水浒传的书胆是哪类人?并非王侯将相,而是中下层小吏

水浒传一书最出彩的地方就在于人物有血有肉 , 从宋江 , 武松这种篇幅大的主角人物 , 再到王婆、差拨这种小配角 , 都给人以颇为真实的观感 。但我们再细品 , 就又会察觉书中写活了的人物往往属于基层官吏、小老百姓 。而到了中高层将领如秦明、呼延灼、关胜就又开始了套路化 , 无非上山前大骂贼寇还不投降 , 上山后突感义气深重 , 死心塌地的拜宋江当大哥 。更高一级的 , 如蔡京、童贯、高俅等人更是纯粹的脸谱化奸臣了 。
这里的原因在于水浒传的作者施耐庵的生平经历 , 施耐庵的虽生平不甚详细 , 但一般认为他中过进士做过基层官员 , 对于小吏和普通百姓是他日常见到的 , 便写的入木三分 。我们说梁山泊的两任大头子宋江与晁盖 , 宋江是押司 , 晁盖是保正算是编外的小吏 , 整部水浒某种意义上不如说是小吏的造反 。本文就来说说水浒传中的各类小吏 。
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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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
宋江在水浒中的小吏中可以独占一类 , 宋江出场时赞诗说他"怀扫除四海之心机 。志气轩昂 , 胸襟秀丽 。刀笔敢欺萧相国 , 声名不让孟尝君 。"宋江虽只是一个押司 , 但自身业务精熟且心有大志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 宋太宗曾明令"禁吏人应举"(以施耐庵的博学和对宋朝官制的了解有理由相信他是知道这点的) , 正常情况下宋江根本没有做官升迁的发展出路 , 更提不上封妻荫子 , 光宗耀祖 。别看宋江在江湖上扶危济困 , 风光无限外号及时雨 , 英雄豪杰见了宋江纳头就拜 , 但宋江最关心的仕途 , 实际上早就到头了 , 若无特殊机遇 ,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为一个官 。
宋江的特立独行之处在于他从不贪钱 , 阎婆惜曾骂道"公人见钱 , 如蝇子见血" , 但宋江不是这类人 , 他不但不爱财 , 还到处撒钱 , 一方面固然是因宋江家产丰厚 , 但另一方面很可能宋江希望通过在江湖上结识的好汉 , 未来也许能让自己有个其他的出路 , 亦或者宋江没想那么多 , 大把撒钱结交好汉纯粹是对自己仕途无望的一种寄托 , “我是山东及时雨 , 江湖上人人敬重我!我比其他小吏特殊!”说不好听也是种自我欺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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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
正是因为宋江以正规途径难有所作为他才最终上了梁山 。宋江上梁山的导火索是江州题反诗 , 被黄文炳发现 , 险些引来杀身之祸 。然而宋江为何要题反诗呢?因为当时宋江病情刚好 , 想找几个朋友吃酒 , 但那戴宗、李逵、张顺都恰巧不在 , 于是一个人吃闷酒 , 猛然想到 , 自己年过三旬 , 功不成名不就 , 心中苦闷突然爆发 , 便题了这两首反诗 。
我生在山东 , 长在郓城 , 学吏出身 , 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 , 虽留得一个虚名 , 目今三旬之上 , 名又不成 , 功又不就 , 倒被文了双颊 , 配来在这里 。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 , 如何得相见?
宋江是何等深沉的人物 , 全书唯一一次的真情流露也就在于两首反诗之中 。
黄文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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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炳
宋江之后 , 这里再谈一谈险些让宋江没了性命的黄文炳 , 央视版水浒有意将宋江和黄文炳对比 , 加了一段黄文炳私下里找宋江谈话 , 他说"我也是苦苦的熬了数年 , 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写上那么几句" , 然后颇小人得志的感谢宋江给了他升迁机会 。
从水浒原著的角度讲 , 虽视角和电视剧不同 , 但宋江和黄文炳确实颇有相似之处 , 宋江刀笔精熟 , 黄文炳这个通判也是业务熟练 , 一眼就看出了吴用伪造的信有假 , 甚至看出了两个破绽(吴用只想起了一个) , 宋江深受郓城县令的信任 , 黄文炳深受江州知府蔡九的信任 , 虽然是小吏但在上官面前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分页标题
不同的是 , 黄文炳没有结交江湖人士的习惯 , 而且人品不太好 。虽没说过他贪污 , 但侯健评价他"虽是罢闲通判 , 心里只要害人 , 惯行歹事" , 无为军中都骂他叫黄蜂刺 。黄文炳的"心里只要害人" , 多半就出在罢闲通判四字上 。很有可能黄文炳是觉得作为小吏 , 自己这辈子的仕途已经到头 , 既然没有进一步的可能 , 那就尽最大限度用自己仅有的权力 , 到处找有可能存在的刺 , 最大限度的满足自己的权力欲 , 于是就是所谓的"心里只要害人" 。
戴宗、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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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宗
戴宗和施恩虽然一在天罡一在地煞 , 但在为吏上面其实是一类人 。戴宗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 , 施恩是孟州牢城的小管营 , 古人说靠山吃山 , 靠水吃水 , 这两位则是靠犯人吃犯人 , 在对待犯人上面和林冲遇见的差拨并无区别 , 书中戴宗在不知道对方是宋江时 , 宋江有意要见他一见所以不曾给他行贿 , 戴宗以节级的身份竟然亲自到牢里向宋江索贿 。当时的戴宗大骂宋江是"黑矮杀才""你这贼配军是我手里行货 , 轻咳嗽便是罪过""我要结果你也不难 , 只似打杀一个苍蝇" 。完全就是林冲遇见的那个差拨的再现 。不过戴宗在知道了宋江的身份之后 , 可谓是对宋江恭敬有礼 , 也颇算得上两肋插刀 , 这点就跟差拨是另一类人了 。
施恩也是类似 , 孟州牢城营犯人之间流传着"盆吊" , "土布袋"这种恐怖酷刑 , 武松曾看见一队犯人在酷暑下做活丝毫不敢休息 , 询问为何不去阴凉处 , 犯人却笑着回答 , 我们拨在这里做生活时 , 已经是人间天上了 , 如何敢指望嫌热坐地?还有没人情的 , 锁在大牢里 , 求生不得生 , 求死不得死 , 可见施恩父子平日里对普通犯人是何等苛刻 , 而施恩本人在夺回快活林后对商户们变本加利的剥削 , 反倒还不如蒋门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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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恩
但跟戴宗类似 , 施恩父子对江湖上的好汉却是敬重 , 很多人认为施恩父子对武松只是利用 , 实际上施恩后来跟武松感情深厚 , 近乎手足兄弟 。武松被捕后正是施恩花了大把银子前去营救 , 才从死罪变成了再度发配 , 而施恩在武松坐牢期间也上下打点 , 给够了牢内大小人员酒肉银钱 , 从武松被捕到判决的两个月 , 武松好酒好肉的过着 , 没有受到任何折磨 , 最后发配前的二十大板也看在银子的面上没有打重 。试想 , 若无施恩这般打点 , 武松在监狱里两个月吃不饱穿不暖 , 发配时再重重挨上二十大板 , 武二郎纵然英雄了得 , 多半也要死在飞云浦了 。
武松临走之前 , 施恩带着伤来给武松送行 , 不光给了银两 , 还带有棉衣、麻鞋、烧鹅 , 金圣叹在读到此时感慨道"写来竟是父子夫妇兄弟 , 不是朋友 , 故写得好 。重读之 , 觉实实写得好 , 我却写不出 。"送银子 , 送吃食、送衣物 , 仔仔细细 , 一般朋友送别如何会如此细心?所以金圣叹感慨此处施恩对武松好似父子夫妇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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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武松送行的施恩
朱仝
朱仝算是水浒小吏中的老好人了 , 周全了晁盖、宋江、雷横三人性命 。尤其是雷横那里 , 朱仝是冒着自己犯罪也去全了雷横的孝心 , 雷横为母失手杀人 , 县令因为雷横杀的是他的姘头一定要雷横的性命 , 朱仝拚着罪名放了雷横 。朱仝的义气和人品算是水浒小吏中独一份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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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仝
何涛
何涛是缉捕使臣 , 同属于小吏 , 他奉命捉拿劫生辰纲的贼人 , 此人也很值得一说 。从书中来看 , 他捉拿晁盖等人完全是公务 , 跟这几人并没私仇 , 梁中书府上的老都管等人在丢了生辰纲后 , 他们直接去了太师府报案 , 于是蔡太师下了严命 , 济州府尹接到通知 , 这事儿你十天解决不了 , 少不得要发配沙门岛一趟 。济州府尹对蔡太师自然没胆子发脾气 , 就拿何涛出气 , 说我要是被发配了 , 也先发配了你 。
你是个缉捕使臣 , 倒不用心 , 以致祸及於我!先把你这厮迭配远恶军州 , 雁飞不到去处!"便唤过文笔匠来 , 去何涛脸上刺下"迭配州"字样 , 空着甚处州名 。
何涛这个人物其实正是体现了小吏的难作 , 上官不如意要拿他出气 , 而限期破生辰纲的重担更压在他身上 。何涛也算是颇有手段了 , 知晓了白胜的信息之后 , 在夜黑风高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了白胜一家 , 抓人后立刻蒙住头脸 , 从出动到收尾无人知晓白胜被抓 。若非他不知道宋江跟晁盖交好 , 向宋江这个公务人员泄露了信息 , 到最后晁盖几个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查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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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涛
何涛结局颇为悲惨 , 先是被阮小七割了耳朵 , 回去之后必然还会被济州知府问责 , 从何涛身上更是看到了小吏的难作 。
其余小吏
何涛之后 , 其余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单独说的了 , 林冲遇见的董超、薛霸、差拨等人 , 一言蔽之 , 纯粹是贪赃枉法 , 阴险狠毒之辈 。雷横、蔡福、蔡庆兄弟大体也可划做一类 , 在没有触动他们利益的时候 , 他们也愿意与人为善 , 但有足够的诱惑时 , 蔡福、蔡庆兄弟也会去干些害人勾当 , 雷横可能稍微好些 , 但对晁盖的银子也收的开心 。
【「小吏」水浒传的书胆是哪类人?并非王侯将相,而是中下层小吏】水浒一书的小吏大概正是施耐庵对基层小吏所见所闻的写照 , 施公所写不是要批判他们 , 而是写当时那个时代造就的悲剧 , 小吏们升迁无望 , 对下却权力不小 , 于是有些变得扭曲 , 极尽阴险狡诈、敲诈勒索之事 , 有些则把抱负放在心里 , 选择了杀人放火等招安的极端路子 。与水浒对比之下 , 三国这类上层视角的小说 , 我们看到的更多是王侯将相 , 反而并不见得真实(毕竟作者也接触不到这些人) , 但水浒写小吏 , 写普通百姓 , 数百年后的今天再去读 , 却感到虽时代不同 , 但普通人的行事逻辑总归是没有大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