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静观皆自得|珞珈山下四人行


_本文原题:珞珈山下四人行
岁/月/不/可/辜/负

万事静观皆自得|珞珈山下四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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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 , 武汉大学战后复员武昌珞珈山 , 山上仿布达拉宫外形建造的教学楼和学生宿舍依然无恙 , 山前山后上上下下的旧房虽然还在却已残破了 。
秋天傍晚 , 大路上常有4个人碰面时就一边走一边高谈阔论 , 有点引人注目 , 但谁也不以为意 , 仿佛大学里就应当这样无拘无束 , 更何况是在田野之中 , 东湖之滨 。
这4位老师模样不过35岁上下 , 谈得不着边际 , 纵横跳跃 , 忽而旧学 , 忽而新诗 , 又是古文 , 又是外文 , 《圣经》连上《红楼梦》 , 屈原和甘地作伴侣 , 有时庄严郑重 , 有时嬉笑诙谐 。 偶然一个即景生情随口吟出一句7字诗 , 便一人一句联下去 , 不过片刻竟出来七绝打油诗 , 全都呵呵大笑 。
【万事静观皆自得|珞珈山下四人行】原来这是新结识不久的4位教授 , 分属四系 , 彼此年龄相差不过一两岁 , 依长幼次序便是:外文系的周煦良 , 历史系的唐长孺 , 哲学系的金克木 , 中文系的程千帆 。 四人都是“不名一家” 。 周研究外国文学 , 但他是世家子弟 , 又熟悉中国古典 , 唐由家学懂得书画文物 , 又因家庭关系早年读刘氏嘉业堂所藏古书 。 他还曾从名演员华传浩学昆曲 , 又会唱弹词 , 后来在上海进了不只一个大学的不止一个系 , 得到史学大家吕思勉指引后才专重中国史学 , 译出《富兰克林自传》和赛珍珠的小说 , 他是为草创《孽海花》的金松岑代授课才开始教大学的 。 金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的“杂货摊” 。 程专精中国古典文学 , 但上大学时读外文 , 作新诗 , 所从业师是几位著名宿儒 , 自己又是名门之后 , 却兼好新学 。 程的夫人是以填词出名的诗人沈祖棻 , 也写过新诗和小说 。 她是中文系教授 , 不出来散步 , 但常参加四人闲谈 。
8年抗战胜利结束 , 复员后文化教育各方都想有所作为 , 谁也料想不到一年后烽烟再起 , 两年后全国情况大变 。 需要从头学习以适应新的形势要求 。 那时大学都还照老一套办事 , 想重振学风 , 勇攀高峰 , 参加世界学术之林 。 武汉大学校长周鲠生雄心勃勃 , 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请新教师 。 他要把文、理、法、工、农、医六个学院都办成第一流 。 单说文科 , 便有刘永济任文学院长 , 吴苾任外国文学系主任 , 刘博平任中国文学系主任 , 新从美国回来的吴于廑任历史系主任 , 已在病中随后中年早逝的万卓恒任哲学系主任 。 万以后洪谦继任 。 全校各系都请了一些新的教授 , 真是不拘一格聘人才 。
珞珈山下在一起散步的四人教的是古典 , 而对于今俗都很注意 , 谈的并非全是雅事 。 唐长孺多年不读《红楼梦》而对《红楼梦》中大小人物事件如数家珍 , 不下于爱讲“红学”的吴苾 。 周煦良从上海带来两本英文小本子小说 。 他在战后地摊上买了专为士兵印的许多同一版式的小书 , 想知道战时美国军人的读书生活 。 他说 , 古典的不论 , 通俗的只有这两本可看 。 一是他后来译出的《珍妮的画像》 , 一是讲外星人来地球在爱中以“心波”不自知而杀人的荒诞故事 。 他还带来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 , 说是当时上海最风行的小说 , 写了西南少数民族 , 有些“法宝”是大战前想不到的 。 金克木曾到租书铺租来《青城十九侠》、《长眉真人传》等等还珠楼主的小说 。 四人都对武侠流行而爱情落后议论纷纷 , 觉得好像是社会日新而人心有“返祖”之势 。 雅俗合参 , 古今并重 , 中外通行 , 是珞珈四友的共同点 。 其实这是中国读书人的传统习惯 。 直到那时 , 在许多大学的教师和学生中这并不是稀罕事 , 不足为奇 。 大学本来就是“所学者大” , 没有“小家子气”和“社会习气”的意思吧? 当然这都是50年代以前的古话 , 时过境迁 , 也不必惋惜或者责备了 。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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